老大娘听到他的话,却忽然嚎啕大哭了起来,哭得捶胸顿足,“对不起大军,我多想能跟你有个自己的孩子啊,怪只怪我不争气,对不起你们陈家。”
陈军鼻子一酸,再也顾不上别的了,用力抱住老大娘,哭喊着说,“我知道,我都知道,这不怪你,是我命不好,你真傻,怎么可以丢下我和我妈不顾吗?”
他们死死抱在一起,哭得稀里哗啦,我不禁被这一幕感动了,感叹这两口子确实不容易,对哭几声也好,等到把压抑在心里多年的情绪发泄出来,魏英红就该正式上路了。
哭了几分钟后,陈军的情绪有了恢复,摸着老大娘脸上的泪水说,“英红,你别难过了,事情已经过去那么久,你还要去那个地方投胎,早该上路了,就不要再留恋这辈子的事了。”
老大娘抬头看着陈军,紧紧拽着他的手,好像生怕陈军跑了似的,喃喃说,“可我舍不得你们啊,我更舍不得孩子……”
陈军哽咽道,“孩子是别人的,你这样下去只会害了他们一家,这辈子,我们没有缘分,黄泉路上你再等等我,下辈子咱们再做夫妻,到时候再好好团圆好不好?”
李振东两口子也赶忙跪下,抱着婴儿一个劲地磕头,“英红,你就放过我家孩子吧,以后我们年年带着孩子来看你,给你上香,我会让儿子认陈军当干爹,等孩子长大了,一样会好好孝顺你老公。”
老大娘看了看陈军,再看看襁褓中的婴儿,眼神空洞地叹了口气,说我知道了。
我见时机已到,快步走到陈军身边,提醒他该进行下一步了。
陈军满脸不舍,还是点了点头说,“老婆,我背你走吧。”
老大娘点了点头挪动着步子,慢慢靠在陈军肩上,陈军稍微用力,直接把老大娘背起来,默默转身,沿着我事先在地上画好的路线绕起了圈。
我拎着引魂灯,默默在前面引路,同时诵念起了往生经咒。
为了给他们多创造一点团圆的机会,我故意把脚步放慢了一点,可惜时间不等人,眼看着快到凌晨了,我只好加大了经咒的诵念声,回过头来,直接把引魂灯悬在了老大娘头顶上。
被引魂灯散发的光线一照,老大娘立刻浑身筛糠般抖了起来,翻着白眼,呼吸也变得越来越急促,“时间到了,大军,我该走了,要替我照顾好你妈。”
“我知道,我会的……”
陈军被这老大娘跪下去,嘴角还在“呜呜”地抽动,不断地发出哽咽声。
经咒声越来越洪亮,那股覆盖在老大娘身上的阴气也在逐渐消失,伴随着一抹不舍和遗憾,魏英红发出了留在世上的最后一声叹息。
随后我看见一缕白色烟雾从老大娘天灵盖中喷出来,赶紧扯掉引魂灯的灯罩,将纸钱引燃后用力洒向了天空,念起了第二遍经咒。
老大娘身子一歪,彻底失去了动静,那团白烟则是逐渐升高,渐渐飘到夜幕深处去,直至完全消失。
我长舒一口气,一脸释然地收好了东西,陈军还沉浸在悲痛中出不来,喃喃道,
“英红,英红你走慢点,多等我一会儿,等我照顾完我妈之后,一定下去陪你……”
我上前吁了口气说,“起来吧,你老婆已经离开了。”
陈军浑身一颤,赶紧把老大娘平放在地上,看着老大娘陷入昏迷的脸颊,紧张道,“那我妈呢?”
“大娘不会有事,只是年纪大了,阳气弱,加上被阴灵附体会损耗一些精力,只好多休息一会儿就能没事。”
我叹了口气,魏英红不是凶灵,即便附在了老大娘身上,也不会故意折腾老人,所以不会对老大娘造成太大的伤害,但虚弱几天也是免不了了。
果然没一会儿老大娘就行了,眨了眨眼珠,在陈军的搀扶下坐起来,一脸茫然地看向儿媳妇走远的地方,也不说话,只是默默低头擦眼泪。
显然魏英红附在她身上的时候,同样跟老大娘说了些什么,只是这种儿媳妇和婆婆之间的悄悄话,只能她自己明白了。
事情进行到这一步,也算有了一个相对不错的结果,我走向依旧吓得浑身发颤的李振东两口子,十分严肃地告诫道,
“虽然魏英红的阴灵已经离开了,但你们对阴灵许下的承诺依旧要兑现,还记不记得自己刚才答应过什么?”
李振东浑身一颤,忙说记得,随后抱起了襁褓中的孩子,小跑到陈军和老大娘身边,
“哥们,大娘,你们别伤心了,我已经承诺过了,让我儿子认陈军当干爹,以后他也是你们陈家的半个孩子。”
陈军和老大娘一脸感激,都动情地搂住他怀里的婴儿,看着婴儿粉粉嫩嫩的小脸蛋,脸上终于有了一丝笑容。
我瞥了一眼在地上烧成灰烬的纸钱,走上去说,
“事情已经结束了,山里冷,怕把孩子冻坏了,还是抓紧时间回去吧。”
四个人同时点头,都迫不及待地站起来,转身往进城的方向走。
走出一半,陈军还不忘回头,恋恋不舍地朝魏英红坟上看了一眼,我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声说,
“人已经走了,一直活在过去毕竟不是好事,老哥你还年轻,听我的,早点收拾收拾心情,准备好迎接新生活吧。”
陈军嗯了一声,默默点头。
话我已经说到位,至于以后的路到底该怎么走,那就是他自己的事情了。
回城已经是后半夜,这两家人的事情总算有了一个满意的处理结果,我也不想继续待在这里了,连夜用手机订好车票,准备天一亮就回家。
李振东还想着请我好好喝一顿酒,表示下感谢,我笑着摆手说不用了,
“你儿子的事情已经得到了解决,不过这小孩打小就和怨灵有过接触,受到了一定程度的影响,可能长大后会跟普通孩子有点不同,万一出现了什么别的情况,可以及时联系我。”
李振东一脸感激,拉着我的手说,“秦老板,你是我见过最负责的生意人,不仅真心实意帮我们家解决问题,还承诺我儿子长大以后的事,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才好。”
我哈哈一笑说不用了,主要你儿子长得可爱,谁看见了都喜欢。
从李振东家里出来已经是第二天上午,我急着赶火车,赶紧拦下一辆出租直奔火车站。
可紧赶慢赶,最终还是晚了一步,等我跑到检票口的时候火车已经发车了,把我郁闷得不行。
靠,早知道就不留在李振东家里吃这顿早饭了。
赶不上火车,我只好灰溜溜地打车去了长途汽车站,准备坐省际大巴返回重庆。
连着折腾了几天,我也很疲惫了,等上了长途大巴后就用外套蒙住脸,靠在座椅上打瞌睡。
从长沙到重庆的直线距离不断,还有好几个小时车程,我本来打算趁这个机会好好补一觉,没曾想刚闭眼没一会儿,座位旁边就出现了一个拎着大号行李箱的女人。
行李箱太重了,这女人拖不动,只好拍了拍我的肩,“帅哥,麻烦你帮我把箱子塞进行李架,可以吗?”
我打了个哈欠,点头帮她放好了行李箱,女人一脸感激,坐在我旁边一个劲地说谢谢。
我笑着表示没事,刚要继续蹲在座椅上睡觉,可余光却瞥见这女人的脸色不是太好,眼角暗沉,额头上萦绕着一股黑黄的死气,再好的粉底都掩盖不了山根上的秽怨气息。
这面相看得我心里咯噔一下,顿时来了精神,主动对女人笑笑说,
“美女,看你精神挺疲惫的,这几天没睡好吧?”
女人对我笑了笑,却难掩眉宇间的那一抹惨淡,“你怎么知道我睡不好?”
出于职业敏感,我已经猜到这女人身边最近肯定发生了不好的事,索性开门见山道,
“美女我也不瞒你了,我是从事那方面工作的,你气色不好,额头发青,天灵盖还笼罩着一抹黑黄死气,这是典型的死气夺生的征兆,虽然程度不算太深,也必须尽快处理才行。”
女人吃惊了一下,张大嘴看向我说,“你没跟我开玩笑吧?”
我耸了耸肩,直接递过去一张名片,说要不这样吧,你先收好这张名片,等到身边发生不好的事情之后再第一时间联系我好了。
陌生女人孤身在外,会对异性有所防备也很合理,更何况我的话听起来完全就像是一个神棍的说辞,她不相信也是正常的。
我没有继续说什么,交出自己的名片,便侧过身子继续睡觉了。
女人拿到了我的名片,脸上却充满了迟疑,好像纠结了一路,但却始终没有再开口跟我搭话。
我是一点都不急,安稳地睡了一觉,等大巴车到站的时候,还主动帮她把行李卸了下来,临走时指了指那张名片,十分严肃地叮嘱道,
“东西收好了,千万别丢,三天内一定要主动联系我,最好不要超过这个时间段,否则麻烦越积累越深,我不一定能都帮你摆平。”
女人一脸错愕,但还是笑笑说,“你这人真有意思,我还是第一次遇上这么新奇的搭讪方式呢。”
我也跟着笑笑,摇头没说什么。
她这会儿还能笑得出来,说明问题应该不大,可以我的经验来看,一旦额头上的死气继续蔓延,最迟不过三天,这女人就再也笑不出来了。
到时候她自然会主动求着我出手。
想到这儿我对女人挥了挥手,大步走向停在外面的出租车。
返回店铺之后,我又联系了老谢,告诉他长沙的事情已经解决了,顺便把这笔业务的费用清单也结算清楚。
老谢十分上道,没一会儿店铺账上就多了一笔汇款,是这笔业务的劳务费。
搞定这一单,至少半个月内不需要为业务发愁了,老金很兴奋,找上我,说晚上要找地方撸串庆祝一下。
我笑着摇头,说你急什么?下一单生意马上就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