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电话之后,黄伟眼巴巴地看着我,似乎在等我拿主意。
我却有些犯难,虽然视频里的小孩看着确实有些不对,但光靠一段视频还是说明不了什么问题,只好摸着下巴道,
“具体情况还得看过之后才清楚,你也别犯难,既然我答应过要去你二姐家,就一定会尽快启程的。”
黄伟很用力地跟我握手,说了句谢谢,随后就把自己二姐和家人的联系方式留下来,接着又表示自己公司最近出了点急事,这次没办法陪我一起回去了。
我表示理解,这年头当白领的都不容易,黄伟一边惦记着小外甥的健康状况,还得忙于工作,确实比较难。
送走黄伟之后,我立刻就在网上订好了车票,正收拾东西的时候却看见供在家里那块灵牌自己飘过来,同时脑中也想起了落花洞女的声音,
“你又要出远门?”
我笑着回复道,“是啊,刚接待了一个客户,他老家在湖南,我打算亲自过去瞧瞧。”
落花洞女便要求我把她也带上,还说我现在的身体没有彻底康复,万一遇上比较麻烦的事情没办法独立处理,戴上她也能有个照应。
我想了想,表示可以,同时也对这个“女大灵”产生了不少的感激之情,回想第一次遭遇的时候,她几乎把我折腾得半死,可随后就一直留在我身边,替我处理了不少麻烦,还屡次在最危险的关头救了我的命,虽然不清楚究竟出于什么目地,但我毕竟欠了她不少人情。
当晚我就踏上了最近的一班动车,抓紧时间去了湖南。
深夜在车上睡了一觉,醒来时天已经快亮了,我掏出手机打算看时间,却发现有个未接电话,归属地就在长沙,看来是黄伟家人主动联系我了。
我立刻回拨过去,接电话的是个男人,自称是黄伟的二姐夫,叫李振东。
李振东说黄伟昨天给自己打过电话,说是找了个大师会尽快赶来长沙看情况,他一早就在火车站守着了,害怕跟我错过,才主动打电话过来联系。
看得出李振东对自己孩子的事情很着急,电话里一口一个“秦大师”,我笑了笑,让他不用这么紧张,小孩子哭闹的原因有很多,只要还没到危及生命的地步就有办法缓解,就算真的不小心冲撞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以我现在的能力也足够化解了。
半小时后动车抵达了车站,我刚走出门口,就看见了一个带着工地安全帽,皮肤黝黑的男人。
李振东今年三十五岁,个子不高,但身材比较健壮,皮肤黑黑的,一身紧实的肌肉,估计是常年从事体力劳动的缘故,他胳膊上的血管很凸出。
我上前打了声招呼,李振东看我这么年轻,顿时脸上也带了点疑惑的神情,我都习惯了,并没有在意,只是催促他赶紧带我去家里看看。
李振东着急忙慌地点头,又指了指停靠在旁边的一辆摩托车,有点不好意思道,“实在抱歉了大师,这次出门太急,我是骑着家里那辆摩托车过来的,如果有怠慢的地方请你见谅。”
我笑着说没关系,重庆是摩托之都,这几年我早就习惯了骑着摩托车走山路,顺便告诉别再一口一个大师地称呼我了,我姓秦,可以叫我秦老板,或者小秦也行。
李振东是个老实人,笑呵呵地答应了,先请我跨上了摩托车,然后熟练的发动,还递来一个安全帽让我戴上。
火车站外面有不少交警执勤,他先是四下张望了几眼,这才小心翼翼地骑着摩托车朝减速掉缝隙里别过去。
我没觉得好笑,反倒感叹起了底层人物生活的艰难,想起我当年上高中的时候,老爸丢了工作,只能靠着跑黑车养活一家老小,那时候看见交警就跟老鼠见了猫似的。
在回去的路上,李振东也跟我吐起了苦水,说这几年建筑单位效益差,他半年没上工了,家里妻儿老小都等着自己一个人赚钱养家,加上儿子又得了这种怪病,隔三差五地往医院跑,本来就不怎么富裕的家庭更是雪上加霜……
说到为难处,李振东还下意识地揉了揉眼角,我看不见他表情,只好安慰道,
“老李别这么沮丧,你还年轻,才三十几岁的人,将来未必不会有翻身之日,至于你儿子的事情也别太担心了,万事有我呢,既然接了你家的业务,我就有义务替你把孩子治好。”
他感激得不知道说什么十号,忽然又想到什么,迟疑道,“那费用的事……”
我笑着说没关系,黄伟已经承诺会帮你承担费用的问题,你就负责带我回家就好。
李振东叹息说,“我这小舅子蛮有出息,懂事,工作也不差,对待亲戚真是没话说,就是有一点,年纪一大把了还不考虑成家立业,害他姐姐总是为他担心……”
我笑笑说这有什么可担心的?大城市的人都提倡晚婚晚育,尤其是这一带的年轻人,不喜欢受到家庭约束,晚一点结婚不好吗?
“你不知道,我这小舅子他……唉!”
李振东话刚说一半,显得有些欲言又止,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隔了一会儿才小声对我说,自己总怀疑黄伟性取向有问题,上次过年的时候黄伟坐车回家,自己也开了辆摩托车去接,结果去看到黄伟在火车站跟一个陌生男人拉拉扯扯……
我一愣,倒是没料到这种情况,回想黄伟刚进店里来的时候,那种略显娘炮的姿态,不由得一阵好笑。
别人的性取向不在我的关注范围内,我真正在意的还是李振东家小孩怎么样了,就问了一些关于孩子的话。
李振东情绪更差了,甩甩头,说车上讲话不方便,还是等回了家我自己去看吧。
没一会儿摩托车速度慢下来,来到了一个老式小区的大门口,一看就是上世纪留下来的老建筑了,民房比较低矮,没有安装电梯,楼道还堆放了不少生活垃圾,苍蝇蚊子一大堆,环境很是糟糕。
在李振东的带领下我们爬了八层,老实话这楼梯爬起来有点不好受,李振东苦笑着对我说,
“这房子还是我和黄娟结婚时买来的婚房,家里条件不好,只能选择这种郊区的老楼了,秦老板你别见笑。”
我摇头说没什么。进了李振东的家,刚推门我就闻到了一股中草药的味道,客厅坐着一个愁眉苦脸的中年女人,是黄伟的二姐。
黄娟也三十好几了,因为年轻的时候一直忙着赚钱供弟弟上学,所以人比较苍老,结婚也比较晚,三十多岁才生下了儿子,自然对孩子爱护有加,又赶上儿子生了这样的怪病,样子看起来很憔悴。
我跟她在视频里见过,简单打了声招呼,就指着厨房问道,“你家正在熬药?”
黄娟低头擦眼泪,说是啊,我问过社区里的老人了,他们说孩子忽然半夜吵闹,多半是受了什么惊吓,就介绍我去一个老中医那里开了点安神的药方。
我皱了下眉,“你孩子才多大啊,还没满周岁,怎么能喝中药呢?”
黄娟哭哭啼啼说自己也没办法,他儿子都持续哭了好些天了,一开始声音还很洪亮,现在嗓子越来越沙哑,自己很担心儿子哭坏了嗓子,到时候就算把病治好了,说不定也会成为哑巴。
李振东无奈地说,“你别瞎说,这不是专程请了秦老板来看病吗?人是你弟弟找的,不会有问题,你放心吧。”
我看两口子心情都很烦躁,也不好说什么,只好咳嗽一声,转移开话题道,“你儿子是每天晚上都要哭吗?主要集中在什么时候?”
李振东想了想说,“其实白天还好,通常不怎么苦恼,只是一到了阴雨天,或者刮风下雨的时候,孩子一入夜就准得哭,有时候是前半夜,有时候是后半夜,时间不固定,也没个准头。”
我又问,“那平时孩子哭的时候,你们都怎么处理?”
李振东叹气说,如果孩子哭闹得不凶的话,他老婆就会抱着儿子在客厅踱步哄一哄,说来也奇怪,一般只要上了阳台比较通风的地方,孩子的哭闹声就没那么严重了,但只要一进卧室,孩子就会继续哭闹不止。
我立马抓住了这个细节,反问他是不是因为卧室不透风,导致空气质量不好,所以孩子才会哭泣。
李振东说不可能啊,虽然他家住的是老楼,但通风条件还算可以,窗户也够大,
“其实我也想到过是因为通风的问题,所以每次睡觉前都会特意留一扇窗户,可没用,孩子该哭还是哭,该闹还是闹,压根就没有消停的时候。”
我只好提出要去卧室看一看,李振东和黄娟都同意了,蹑手蹑脚带我走进了卧室,边推门,边用最轻的语气叮嘱道,
“秦老板,我儿子刚刚睡下,麻烦你动作轻一点,不然吵醒了他又要哭了。”
我表示了理解,陪他们一样蹑手蹑脚走进里屋,感觉这房子的空间结构没什么问题,四方四正,虽是老楼但空间足够大,而且房子敞亮,还有一扇很大的窗户可以透气,对比客厅也没什么区别。
接着我走向了婴儿床,俯身一看,果然孩子长得虎头虎脑的,特别惹人喜欢,熟睡状态下的他神态很平静,脸蛋也红扑扑的,没有半点病态。
这可邪门了,既然孩子身体没问题,家里也发现不了什么,那为什么会没完没了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