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哦了一声,心中大致有主意了,小心翼翼来到床沿上,只见被套下是一个二十五六岁的年轻人,脸色晦暗发沉,没有一丝血色,呼吸也时快时慢,好像得了哮喘似的,眼睛眯得只有一条缝,隐约能看到一点眼白,还挺吓人。
我试探着把手伸过去,刚想摇一摇病人,男孩张志就把我的手握住了,摇头说,“你别推我哥,万一吓醒可能又要乱跑。”
我笑着摇头,“你哥这病或许我能治,让我看一看吧。”
“你能治这种怪病?”
这下张志瞪大了眼睛,他老妈也一脸惊讶,停止了擦眼泪的动作。
丽珠甜甜一笑说,“你们别看我秦风哥长得怪猥琐的,他可是个好人,而且本事很不错,你就相信我们吧。”
这妮子一句话说我的脸都黑了,特么的,谁长得猥琐了,会不会聊天?
当着外人面我也不好说什么,苦笑着摇摇头,继续伸手在张志的哥哥身上推了一下,小声说,
“张勇对吧,能听到我说话吗?”
病人的眼皮轻轻抖了一下, 算是给我回应了,我看他的样子不像是陷入了痴傻,但眼珠浑浊,瞳孔有着明显外扩的迹象,基本可以断定是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侵入了身体。
我把自己的结论告诉了张志母子,娘俩都吓坏了,张志更是瞠目结舌地瞪大眼珠,
“你没开玩笑吧,你说我哥被鬼附身了?”
这年头年轻人懂得比较多,估计是受了林正英恐怖片的影响吧,小小年纪就知道鬼上身。
我摇了下头说,“真实情况和鬼上身有点出入,不是一般的鬼上身。”
如果张勇身上真的藏了阴灵,从我靠近这个屋开始,阴灵就一定会有反应,可直到现在我也没感应出阴灵具体藏在哪儿。
“不是鬼上身,那是什么?”
张志被我绕得有点糊涂了,很不解地挠头,他母亲则一脸紧张外加防备地看我,估计担心我是来骗钱的吧。
我看出了母子俩的疑惑,笑着摇头,说你们别担心,我只是偶然路过,既然撞见了你家的事,就算是一场缘分,所以才会主动跟上来帮忙,不会收你们一分钱的。
上次和蔡大师分手的时候,他送了我八个字的箴言,要我行善积德好自为之,虽然不太理解什么意思,可既然遇上这种事,自然不能袖手旁观。
听说可以不收费,母子俩眼神中的戒备感已经少了一半,但还是不能理解我的话。
我清了清嗓子说,“很简单,张勇肯定接触过一些不太好的东西,从而受到了阴气的感染,被覆盖了自我意识,才会出现神志迷糊的现象。”
这种情况和被阴灵附身有本质区别,因为阴灵的本体并不在张勇身上,只是分散出了一股怨念来影响他,估计是为了完成自己生前的某种诉求。
至于这诉求究竟是什么,张勇又是在哪里撞了邪,我就没有办法得出判断了。
张志母子赶紧说,“那……有救吗?”
我点头,说当然有了,不过驱邪步骤比较繁琐,必须分三步走,第一是必须先驱除张勇身上的邪气,帮他恢复清醒,然后问清楚张勇究竟是在哪里撞了邪。
然后要前往他撞邪的地方,找出那个阴灵,追问出阴灵的述求。
最后一步最麻烦,在得到了阴灵的述求之后,还必须彻底满足它的要求,只有这样才能保证阴灵不会继续作祟。
我把话讲完,张志母子俩都吓愣住了,张志直接说,“为什么一定要满足阴灵的述求啊,我们家又不欠它的,就不能像电影里那样,直接把鬼抓起来吗?”
我苦笑说年轻人不要老是看那些神神鬼鬼的电影,你以为抓鬼很容易是吧?阴灵说白了就是一股执念和怨气,虽然我也有专门克制阴灵的法门,但轻易不能使用。
古爷说过,除非是遇上特别凶戾的阴灵,才会想办法直接除掉,如果是一般带着执念产生的阴灵,能超度就要选择超度,这样做不仅是放阴灵一条生路,同时也能为自己积攒功德。
既然老天爷安排我在无意间中接下了这单“业务”,自然是希望我能超度阴灵,积德行善了。
张志吸了口气说,“那赶紧吧,我哥已经病了很久,不能再拖下去了。”
他母亲也一个劲哀求,苦着求我尽快帮大儿子恢复健康。
我却摇头说不急,主要是这次逛庙会什么家伙都没带,谁知道会忽然接到这样一笔业务啊,还得回酒店做一些准备,等明天才能做法驱邪。
正说着,屋外忽然传来一道清冷的声音,
“秦风,原来你把我女儿拐到了这里,大半夜的你还带她到处跑,到底想干什么?”
一听到这话我就打哆嗦,不用说,肯定是红姑找来了。
果不其然,我刚走出屋子,就看见红姑正气势汹汹地叉腰站在外面,一副要找我算账的架势。
丽珠吓得跟只小鹌鹑一样,低头躲在我后面一句话也不敢说,我无语地走过去说道,
“别激动,事情不像你想的那样……”
红姑生气地剐了我一眼,说不是我想得那样,那是什么样?丽珠你说!
丽珠见她正在气头上,也不敢说实话,只好耍了个心眼,直接把责任推给我,说是秦风大哥主动提议出来逛庙会的。
我听完都吐血了,看向这个“吃里扒外”的小妮子,哭笑不得,“我只是觉得酒店太闷了,想带丽珠出来透透气。”
红姑生气地哼了一声,说你少来,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这些臭男人心里想什么,我警告你别打我女儿主意,不然我让你以后当不成男人。
我特么……
我都气得不行了,刚想发作,张志母子就紧张兮兮地跟着跑出来,问我怎么回事。
当着外人的面,我实在不想太丢脸,赶紧挤眉弄眼对红姑使眼色,她勉为其难地收起了表情,仍旧用清冷的语调说道,
“我还想问你呢,大半夜不睡觉,把我女儿带到这种地方干嘛?”
我只好说了实话,红姑一愣,皱眉往屋子里看了一眼,似乎察觉到了什么,这才点头不说话了。
丽珠也赶紧上去撒娇卖乖,把我们路上遇见张志的事情说了。
红姑知道是自己误会了我,又拉不下脸道歉,干脆哼了一声,说活该,大半夜把我女儿带到这种乌漆抹黑的地方,鬼知道你想干嘛。
我已经很无语了,说你至于吗,我和老金什么关系你不是不知道,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我怎么可能对侄女下手?特么的,光想想我就感到罪恶。
红姑可能是因为自己年轻时候的遭遇,对女儿保护得过于周到了,这点让我很无奈。
好在张志在这时候走出来,讪讪地帮我解了围,
“秦老板,要不然还是先讨论下我哥的病情吧?”
我趁机转移话题,说你哥暂时没事,放心吧,只是一般的邪气入体,做个简单的驱邪法事就没事了。
说完我赶紧叫上丽珠,让她陪我回酒店拿东西,红姑却冷哼一声说不必了,
“来回倒腾多麻烦,不就是简单地驱散一股邪气吗,我来就好。”
“你也会驱邪?”
这下张志母子俩更傻了,望着这头气势汹汹的母老虎,都感觉有点不可思议。
红姑哼了一声,也不说话,大步走向房间,皱眉在张勇身上扫了一眼,估计是嫌弃他有点脏,直接拿了一张锦帕盖在张勇脸上,这才把手按在他额头上,闭眼念起了咒语。
尽管红姑最擅长的是炼蛊,平时没怎么跟阴灵打过交道,但她毕竟带着苗疆至宝本命金蚕,这玩意对灵体也有很强的杀伤效果。
随着红姑的咒语声传递,一股淡金色的气息也很快沿着指缝散发出来,缓缓融入到了张勇身体里面,那股停留在他身上的怨气很快就受到了驱赶,被迫排出体外。
几分钟后张勇慢慢有了反应,呼出一口恶臭之气,眼皮缓缓睁开了。
红姑把手缩回来,对我说,“本命金蚕的气息已经压制了他身上的怨气,不过除非能够彻底解决那头阴灵,否则怨气随时还会再上他身,我替你做的就这么多了。”
我点点头,直到红姑不擅长驱邪问鬼的事,便让他先陪丽珠回酒店休息,自己则坐到了床沿上。
张勇刚刚醒来,意识还有点迷糊,转动眼珠看向了我,很疑惑地说,
“你、你是?”
张志母子娘则是高兴坏了,迫不及待地上来要跟恢复清醒的亲人说话,被我一眼瞪回去了,
“你们别吵,张勇这种状态不能维持太久的,让我先跟他沟通完,你们再说话。”
接着我看向张勇,问出了自己的问题,“你别管我是谁了,赶紧告诉我自己失去意识前到底遇到了什么事,这很重要,关系到你能不能彻底痊愈。”
张勇无力地点点头,似乎也明白了自己的处境,再迟钝地思考了两秒后,默默打开了话匣子。
他说两个星期前,自己跟几个渔民一起去江上打渔,途中捕获了一只很大的水草龟,起码十来斤重,当时跟船的几个渔民都感觉兴奋,这么大的水草龟起码几十岁了,如果卖掉肯定能值大价钱。
只有张勇觉得不好,感觉这么大的草龟可能都要成精了,杀了可能不太好,就跟同船的人商议,说不如把它放了吧。
几个船员一嘀咕,也觉得有道理,就重新把草龟抛了下去,谁知道那大乌龟下水之后却没急着离开,反倒继续跟在船边,把脑袋付出水面,一动不动地看着张勇,对视了好久。
当时同船的几个人还开玩笑呢,说这只草龟有灵性,估计是想报道张勇,张勇也只是笑了笑,没当回事。
谁知就在放了草龟的当晚,他就在船舱里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