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颂却意外地看了我一眼,说大家都中招了,怎么偏偏只有你……
我苦笑一声,指了指自己小腹,巴颂心领神会,不再说什么。
关于魔衍神树的一切,都是落花洞女告诉我的,她既然认识这种东西,自然也晓得应该怎么防备,我也是沾了她的光,才没有受到这些花粉迷惑。
短暂休息后,巴颂又直接站起来,看向那些树根被打退的地方说,
“这里的每一个殉葬坑,下面都有一个裂痕,那种树根就是通过这些裂痕延伸出来,疯狂吸收祭品和养料的,等吸收了足够的营养,树根又会重新钻回地面,它的主体并不在这里。”
我点头表示了认可,又环顾起了周围的尸体,叹气说,
“刚才的战斗打死了不少鬼面猿,包括我们的队伍也出现了不小的伤亡,这些树根应该是被血腥味引来的……”
巴颂却摇了下头,表示不对,还很笃定地咬牙说,“我们的队伍里肯定出现了内奸,魔衍神树并不是主动出现,而是不知道被什么人,用某种特殊的方式给唤醒了。”
我大吃一惊,问巴颂凭什么这么肯定?
巴颂没说话,直接走下台阶,来到之前那具后背中刀而死的小战士身边,把尸体反过来,指着他背上的刀口说,
“这种伤口只能是人为造成的,说明在我们抵御鬼面猿的时候,有人神不知鬼不觉地绕到他后面下了黑手,手法特别精准,几乎是一刀毙命,所以尸体连一点挣扎的迹象都没有。”
到底是谁呢?
我和马队长都有些发懵,巴颂却再次站起来,很快又把目光转向另一个骨坑,
“先把其他人也救醒吧,这些人应该和我一样,都是在陷入幻觉之后,被带到了骨坑下面。”
我急忙点头,依旧让马队长站在后面持枪警戒,自己则跟随巴颂下坑,在那些堆积如山的骨坑下面寻找其他人的踪迹。
果不其然,这些人都是中了幻觉被迷晕了,人事不省地跌落到坑下。
我很快找出了第二个昏迷不醒的人,是那位来自老君山的小道士孙飞。
巴颂也从另一个骨坑里拖出了陈国涛,接着是魏大姐,还有七八个同样陷入重度昏迷的小战士。
我们把人扛回了石殿,浇上清水,一个接一个地唤醒。
这些人中幻觉的程度不一样,有的浇点水就能醒来,有的需要大力抽耳光才能保持清醒。
轮到那位魏大姐的时候,我连水都懒得浇了,摩拳擦掌,反手一个耳光打下去,打得她前胸晃动,嘴角歪斜吐了一颗后槽牙,迷糊地睁开眼,用吃人一样的眼神怒视着我,
“姓秦的小子,你干什么?”
我理直气壮,嘿然一笑道,“你别生气啊,我这可是为了救你,被不识好歹啊,恩将仇报多没意思?”
她脸色铁青,快速从地上爬起来,正想找我要说法,余光却看见躺满一地的人,顿时把目光缩了一下,沉下脸问我到底怎么回事。
我都得懒得搭理她,把解释的任务交给了马队长,自己又跑到其他人那边帮忙,唤醒了所有人。
好在魔衍神树的花粉虽然诡异,可致幻性却并不是特别强烈,在外力的干扰下,在场的人一个接一个醒来,全都迷茫地瞪大眼睛,用很不解的眼神看向我们,追问自己怎么会忽然昏迷?
我咳嗽一声,把自己知道的情况告诉了他们,陈国涛和孙飞若有所思地点了下头,魏大姐却面无表情地看向我说,
“这么说,刚才我们会陷入昏迷,是因为吸入了那种魔衍神树的花粉,对不对?”
我点头,说对啊,有什么问题吗?
她表情变冷了不少,依旧望着我,一动不动道,“所有人都中招了,为什么就你一个人没事,能给个合理的解释吗?”
她的话让我一愣,表情也随之变冷下来,“你什么意思,难不成怀疑是我动的手脚?”
“这可难说!”
她请哼了一声,眼神中依旧带着质问,说就像你说的,魔衍神树应该是被某个不知名的人召唤出来的,而这个不知名的人就隐藏我们中间,请大家想想,这个人最有可能是谁?
我不说话了,现场顿时陷入了一阵难堪的沉默。
什么叫恩将仇报,我今天可算是又长了一回见识,这女人何止有病,简直就特么的有病!
“如果内奸是我,我又何必花这么大力气把你们救回来?”
对视中,我换上了很不耐烦的语调。
魏大姐咄咄逼人,持续冷笑道,“谁知道你怎么想的,没准是害怕一个人出去没办法交代,所以才叫醒我们,替你背锅作证。”
“你……”
我气得牙关紧要,只恨自己刚才那一耳光扇得太轻了,很想扑上去,对她另一半脸补上一拳。
魏大姐却怡然不惧,缓缓退了半步说,“怎么,丑事被人揭晓,你恼羞成怒了?我看这个内奸十有八九就是你!”
她话一脱口,立刻站在人群后面,用色厉内荏的目光看向呆愣一旁的马队长,厉声说,
“老马,你是负责警卫行动的军官,队伍出现了叛徒,应该不需要我教你怎么做吧?”
“我……”
马队长抖了一下嘴皮,看了看我,又看向颐指气使的魏大姐,苦笑道,
“你的推测未免太武断了一点,我不相信秦风会背叛大家。”
“没错,现在就确认秦风有问题,恐怕还为时尚早。”
这时孙飞和陈国涛也同时站起来,帮忙搭腔道,“秦风没有昏迷,只能说明他运气好,光凭这一点就指认他是内奸,这点理由根本站不住脚。”
听到他们的话,我紧绷的内心总算有了一丝舒缓。
还好,并不是每个人都像魏大姐这么不讲道理,群众的眼睛到底还是雪亮的。
眼看大部分人都选择站在我这边,魏大姐瞬间不满了,继续拉长了脸说,“你们到底是和谁站在一起的,别忘了我们才是一个团队,这小子不过是外人。”
陈国涛是个直爽的人,早就有点看不惯这位高干子弟的做派,冷冷地说,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想搞内部分裂?秦风的确没有公职,可作为这次行动的参与者,他是在受到马处长的特别邀请后,专程赶来协助我们的,大家同在一个团队,怎么能说是外人?”
孙飞也补充道,“没错,如果你想指证秦风,最起码要拿出让人信服的证据,总不能凭空臆断吧?”
几句话讲完,队伍中立刻陷入了巨大的分歧。
我不明白这个魏大姐为什么要专门针对我,究竟是出于合理的猜测,还是为了报我刚才那一耳光的仇恨?
不过她这样无凭无据地指责,几乎已经在队伍中引起了公愤,不仅马队长站在了我这边,就连跟她来自同一个部门的陈国涛和孙飞,也毫不客气地对她进行了反驳。
至于巴颂,他根本不在乎这些争辩,一早就抓紧了匕首,坚决地站在我身后。
魏大姐也感受到了现场气氛的微妙,似乎对自己有些不利,赶紧又补充了一句,“我怀疑秦风是有根据的,除了这一点,还有一个原因。”
“什么原因,你倒是说啊。”
我强忍着破口骂娘的冲动,冷冷地质问道。
“好,那我可就说了。”
魏大姐抬高下巴,看向那扇虚掩的石门道,“一开始发现那扇石门的时候,我们尝试了很多办法都打不开,可轮到秦风的时候,他却一声不吭,直接找到了开启石门的关键,说是出于凑巧,大家想想,世界上有这么巧的事吗?”
这话一说,我的脸色立刻就变了。
果然孙飞和陈国涛也露出了疑惑的神情,纷纷看向我道,“对啊秦风,你到底是怎么找到开启石门的办法,方不方便对我们透露一下?”
我选择了沉默,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要解释这一切,就必须暴露出落花洞女的存在,这是我最大的秘密,古爷曾经千叮万嘱,让我不要把这事随随便便告诉任何人,我还一直记得。
解释不出原因,我只能无奈地摇头,“既然你们不相信我,那大家也没有继续合作下去的必要了,不如就这样散伙吧,你们走你们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大家没必要继续内讧。”
说完我就叫上巴颂,打算让他陪我一起离开。
“站住!”
魏大姐却得寸进尺,用命令的口吻说,“事情没说清楚,你就打算这么走了?”
“那你想怎么样?”
我的眼角已经眯起来了,握住佩刀的手背更是暴起了几根青筋。
也是直到这一刻,我才终于明白蒋爱国为什么在得知我要参加这场行动后,直接骂我是个煞笔。
体制内的事情果然不好介入,一个不小心狐狸没逮着,反惹得一身骚。
这个魏大姐三番两次的针对,也激发出了我潜藏在心底的暴戾因子,眼珠一点点变红了。
魏大姐哼笑道,“这次行动损失了这么多人,总得有人因此承担起责任,你嫌疑这么大,如果放走了你,让我们怎么跟上面交差。”
呵呵,这是准备拿我顶雷?
我笑了,不过是冷笑,目不转睛地怒视她那双惹人生厌的眼睛,一字一顿道,
“老子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有能耐你咬我啊!”
说话的同时已经做好了翻脸的打算,用余光看向马队长手里的半自动步枪,心里思索着万一打起来,马队长和他身边的小战士到底会偏向于哪一边?
没等我得出结论,身后的巴颂却忽然笑了笑,用沙哑冷漠的嗓音说,
“其实,我已经猜到这个内奸是怎么来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