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心情很不爽,但我还是选择了实话实说,点头说,
“有可能的,草药的生长环境一旦发生改变,就很容易影响它的药性,这些蛇坨草在生长过程中受到了某种怨气的污染,所以才导致了病变。”
而方万福又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把它们当做正常草药采摘下来,带到集市上贩卖,碰巧遇上我大奶奶去买药,才导致了这场不幸。
搞清楚了前因后果,我瞬间变得无奈了。
草药是方万福卖给我大奶奶的,他有推卸不了的责任,只是方万福贩卖草药的时候,也不清楚这些草药已经受到了污染,说起来完全属于无心之失。
王所长说,“不管他是有意还是无意的,贩卖假药致人病情加重,这总归是事实,你们把人交给我吧,我会让他得到一个公正的审.判。”
事已至此,我和巴颂也不好在说什么,只能点点头,同意了王所长的建议。
之后王所长给方万福上了手铐,要带他去派出所做调查,方万福的老婆哭天抢地,抱着王所长的胳膊大喊,“你们可不能冤枉好人!”方万福的女儿也坐在地上哭,质问我们为什么要带走她爸爸?
小女孩哭得心酸,一下就让我的心乱了,也不晓得自己这么做到底是对还是错,在和巴颂交换了一下眼神后,也只能灰溜溜地选择了跑路。
回去的路上,巴颂见我脸色不太好看,就安慰我说,“你不用太自责了,方万福卖的药出了问题,这是事实,被抓起来也是应该的。”
我吸了口气说,“在我们老家,像方万福这种靠着挖草药维持生计的人有很多,他要是真的被判了刑,老婆孩子将来的生活肯定会过得很惨。”
说起来这个方万福也算倒霉,毕竟是无心之失,没有害人的主观意识,如果因为这件事锒铛入狱,不仅自己这辈子要毁掉,恐怕老婆孩子的一生也毁了。
巴颂耸了耸肩,说你那想怎么办?我情绪有点复杂,摇头说暂时没想好。
被假药害死的人毕竟是我大奶奶,我不是圣人,要说心里没怨气那肯定是假话,只是她老人家年纪本来就大了,还染了一身的病,就算没有这些假药,估计也活不了太久。
因为这种事,就毁掉方万福整个家庭,这种惩罚或许太过了。
回去之后我一直在琢磨这件事,老爸老妈看出我不太开心,追问我怎么回事?我没有告诉他们实情,说自己想大奶奶了,过几天就没事。
时间又过了几天,按照老家的传统,今晚是大奶奶头七,我们一家早早就守在太奶奶生前住过的那栋房子里,守着火盆,一张张地给她烧纸。
到了后半夜的时候,爸妈年纪大了扛不住,早早进了屋子睡觉,我一个人继续守着火盆吊唁。
夜幕很深,天上刮来的风让我感到身体有些发冷,裹紧了外套靠在墙上打盹,迷迷糊糊感觉有一双粗糙的手,在我脸上摸来摸去。
我眼皮很沉重,想睁眼又睁不开,耳边隐约传来我大奶奶的声音,
“大孙子,奶奶回来看你了……”
风声冷幽幽的,大奶奶的声音夹杂着风里时断时续,我瞬间清醒了,打了个激灵醒来,远远的看见火盆里的纸钱都飘起来,在被白雾笼罩的院子外面,还出现了一个很淡的人影儿,正靠在门框上动也不动地看我。
“奶奶……”
我眼窝湿润,一下就红了。
大奶奶和我没有血缘关系,可我爸是被她一手带大的,我没见过自己亲奶奶,打小就把大奶奶当做自己的长辈,感情很深。
因为修法的关系,我能看见大奶奶头七夜回来了,赶紧跪在地上给她老人家磕头,一遍遍地说着孙子不孝,没能见您老人家最后一面。
大奶奶身影很淡,只有一个很模糊的轮廓,靠在门框上对我慈祥地笑了笑,说我孙子长大了哩,现在有本事了,看见你为奶奶做的事,我很欣慰,也可以放心地走了。
我鼻子一酸,不知道怎么回答大奶奶的话,她的身体慢慢往浓雾深处退去,临走时风中还飘着她的叮嘱,
“那个郎中是好人哩,别难为他,是大奶奶自己命不好……”
“奶奶,你别走!”
熟睡中的我狠狠打了个激灵,猛地从地上蹦起来,还想去追大奶奶,直到跨过火盆我才意识到刚才是大奶奶给我托的梦。
盆里的纸钱早就烧没了,四下里一片漆黑,我浑身冒汗,重新靠在了墙壁上,回想着大奶奶托梦时说过的话,很久都没办法平静下来。
第二天我就联系上了王所长,把我大奶奶托梦的事情告诉他,表示我们家已经不想再追究了。
王所长笑道,“我正打算通知你,上面的人已经陆续到场了,他们也听说了方万福的事,打算先把人扣下来,陪我们一起进大罗山,给他一个将功折罪的机会。”
啊?
我愣了一下,说这么快就要出发了?
王所长叹气说,“是啊,没办法,大罗山上的事情越传越邪乎,搞得附近山脚下的村民人心惶惶的,好多人都不敢进山了,如果事情不尽快解决,将来肯定会成为一个大麻烦,上面的人决定提前出发,你也早点来镇上报道吧。”
放下手机,我找到正在房间里盘腿打坐的巴颂,说出了要行动的事。
巴颂倒是显得无所谓,表示越早进山越好。
到了第二天,我和巴颂一大早就去了乡镇派出所,老远就看见几个熟人正从里面走出来,走在最前面的是那位武警中队的马队长,他一脸惊喜地走向我,
“秦风,你也来了?”
我笑着点头,说是啊,这不是受了上面的征调,要跟你们一起行动吗?
马队长很兴奋,在我肩上拍了一下,“上次多亏了你,我们才能顺利跑出那个山洞,想不到这次又能一起行动了,有你在我们的信心都很足。”
我苦笑了一声,没等说话,一辆军用吉普车已经驶进了派出所大院,然后停在了距离我们不远的地方。
王所和马队一起上去迎接。
吉普车门开后,走下来一个军人,和一个穿着灰色中山装的中年男人,男人衣冠楚楚、仪表堂堂,正是之前在古爷那里见过一次的马国华。
马国华一眼就在人群中看到了我,眨眼笑了笑,没来得及开口,王所长已经率先迎上去,笑着跟他握起了手。
看得出马国华的身份应该不简单,王所长怎么说也算个领导,站在马国华的面前,却显得很谄媚,一个劲地点头哈腰。
马国华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跟他寒暄了几句,随后又走向军装笔挺的马队长,笑着说,
“堂弟,咱们好几年没见过了。”
马队长点头,“是啊堂哥,这几年你在北京任职,好几年都没回来过了。”
我一脸意外,没想到马队长和马国华居然是堂兄弟,怪不得都姓马。
没一会儿马国华就在他们的陪同下走向了我,笑吟吟地跟我握了握手,“小秦,你果然挺准时,没想到来得比我还要早。”
我答应道,“我是按照古爷的吩咐来协助你的,当然要准时赶到。”
这时马国华又看到我身边的巴颂,愣了一下,说这位是?
我立刻介绍起了巴颂的身份,马国华笑笑说,“原来是古爷的另一位高徒,幸会了。”
巴颂表情比较冷淡,只是象征性地点点头,没有说什么。
其实严格来讲,我和巴颂都算不上古爷的正式弟子,正是各自在他那里学到了一部分本事,不过对外,我们还是挺乐意以他徒弟的身份自居的。
吉普车后面还跟随着另外两辆车,没一会儿车上又下来几个人,三男一女。
走在前面的是个脸色比较冷峻的小老头,大概五六十岁,留着山羊胡须,表情很冷漠。在他身后跟着一个同样穿中山装打扮的中年男人,身材比较魁梧结实,另一个的身材比较瘦小,但脚步轻快,身上还背了一把道家的符剑,一看就是修道之人。
最显眼的要数队伍后面的那个女人,是个四十来岁、带着黑框眼镜的中年妇女,模样倒是不差,就是脸色比较呆板严肃,总让我想起那些铁道部门的售票员,随时随地都端着一副铁饭碗的表情。
马国华对我们做了介绍,那个山羊胡老头姓徐,是来自中仰一脉的蛊师。
身材魁梧的高个子男人叫陈国涛,河北沧州人,据说从小就练武术,还懂得一些驱邪的法门。
身背符剑的年轻男人叫孙飞,来头同样不小,据说师承老君山,是个道家的弟子。
至于那个脸色古板的妇女,马国华没有进行详细的介绍,说是姓魏,跟他一样是从北京下来的。
这四个人应该都是修法者,给人的压迫感还挺足的,我和巴颂都感觉有些诧异,他们不是公职人员吗,可这身打扮明显就不像当官的。
马国华看穿了我的心思,很小声地解释道,“国家也有专门处理灵异事件的部门,只是没有对外公开而已。”
我哦了一声,感情修行者里面也有专门吃公家饭的,今天我倒是开眼了。
随后马国华又开始介绍我和巴颂的身份,那几个男的没有多大反应,倒是那位魏大姐,立刻摆出一副不太信任的样子,说黎巫?那不是术道中早就绝迹的流派吗,怎么二十一世纪还有黎巫传人,没搞错吧?
她这幅倨傲和不信任的样子让人心里不爽,马国华淡淡地看了她一眼,
“小魏,你一直在北京生活,不了解西南这边的事,黎巫这个流派虽然已经凋零,可仅存下来的都是真正的修行大师,不能被小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