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伏击的事情当然怪不了他,可乌鸦嘴就是蒋爱国的不对了。
我们走过的路线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这样也能被人追上,看样子蒋爱国刚才说的话没错,我们的路线早就落入了伏击者的掌控,说不定人家早就布置好了陷阱,专门等我们钻进这个圈套。
木桩还在继续朝山下滚,这种时候我们也顾不上吵架了,我问鲁士纳巴还有没有别的路线可以逃离这里,鲁士纳巴很无奈地摇头,告诉我这里只有一条通道,我们要想离开巴真府,就必须硬着头皮闯过去。
“靠,这里早就被敌人设置了埋伏,怎么闯啊?”
蒋爱国一脸紧张,刚要破口大骂,红姑已经默默站起来说,把目光转向木桩砸落下来的方向说,
“都别吵了,不能让这个伏击我们的人看笑话。”
我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只见距离我们不到二十米的斜坡上,有一团趴在上面的黑影。
似乎察觉到了我们的视线,黑影很快就站起了身,露出一道身材较为矮小的中年男人。
男人皮肤黝黑,面相丑陋中带着一丝诡异,露在空气中的脖子上纹满了各种阴法纹身,阴冷的三角眼很犀利,在黑暗中眼睛泛着一层充满邪性的油光。
“阿赞迪拉,他追上来了!”
鲁士纳巴的眉头一沉,沙哑的语气中伴随着浓浓的怨恨,我们的眉头都狠狠颤了一下,这个人就是阿赞迪拉?
眼前的男人虽然个子不高,却带着满脸的邪气和张扬,灰色的披风在黑暗中轻轻摆动,带给人的压迫感和气势的确很足。
我们的脸色都很沉重,此时身穿灰色披风的阿赞迪拉已经从黑暗中慢慢走出来,嘴角扬起来的怪笑充满戏谑,先是朝我们扫了一眼,又把目光定格在鲁士纳巴脸上,满脸嗤笑说,
“想不到你居然能够跑出那个林场,还真是让我吃惊。”
鲁士纳巴阴沉着脸没有开口,但浮现在眼底的仇恨却在不断加深。
阿赞迪拉是泰国人,因为语言不通,我只好让蒋爱国替我翻译,说你不是阿赞基隆的弟子吗,为什么要背叛自己的老师,还跟鲁士纳巴过不去?
面对我们的追问,阿赞迪拉冷笑一声,相当不屑地勾勒起嘴角道,“阿赞基隆从不拿自己的弟子当人,当年为了学法,我忍辱负重留在他身边,不知道受够了多少屈辱,现在我好不容易摆脱他的操控,难道你们还指望我继续帮他卖命?”
我懂了,鲁士纳巴也说过类似的话,看起来这个阿赞基隆人品确实很低劣,几乎每一个弟子都讨厌他。
我又问道,“可我要是没猜错的话,阿赞基隆为了控制门下的弟子,给你们每个人都下了降引,任何人有反抗之心,这些降引就能很快发作,难道你不怕?”
“我身上确实存在这种降引,但却已经被压制住了,而且如果能够在这里搞定你们,再严密封锁消息,阿赞基隆就不会知道这是我干的。”
阿赞迪拉摆出了一副阴狠的相貌,话里话外都透露着讥讽和嘲笑。
鲁士纳巴冷冷地说,“你以为解决掉我们,老师就调查不出来了吗,你的事情早晚会暴露,到时候又该拿什么去承受他的怒火?”
“这个问题就轮不到你来考虑了。”
阿赞迪拉咧嘴一笑,笑容中邪性充足,又面无表情地补充了一句,“阿赞基隆活得太久了,已经有人不想让他继续活下去,等我搞定你们之后,下一个倒霉的人就该轮到他了。”
什么?
他的话让鲁士纳巴大为震惊,后退一步道,“连老师也是你们的目标,你到底在跟什么人合作?”
阿赞迪拉只是笑笑没有解释,我则皱了下眉头,冷冷说道,“恐怕你今天的这些行为,都是出自那位陆爷的授意吧?”
阿赞迪拉将嘴角一掀,有些惊讶,用沙哑的嗓音追问我怎么知道。我哼笑一声,说事情已经很明显了,虽然泰国的民间势力不少,但够资格跟阿赞基隆掰手腕的势力却不多,真正能做到这点的恐怕就只有那位来自中国的陆爷了。
阿赞迪拉点点头,夸我聪明,但很快就咧嘴邪笑起来,
“聪明也没用,因为今天晚上你们都会死,放眼整个泰国,还没人能够在得罪陆爷之后安稳地活下去,从你们插手这件事开始,就注定不会有好结果了。”
“等等!”
我大声制止,说姓陆的不过是在利用你,你别以为他是真想帮你摆脱阿赞基隆的控制,你现在为他卖命,恐怕到了必要的时候,第一个抛弃你的就会是他。
阿赞迪拉暂时停下了动作,似笑非笑地抿着如刀锋般的嘴唇,问我到底想说什么?
“不如我们也合作吧。”
我脑筋转得飞快,说你这么做的目地不过就是为了摆脱阿赞基隆的控制,与其被迫成为陆爷的棋子,还不如加入我们这一方,到时候我们通过那个盒子对阿赞基隆提出要求,让他替你们解除身上的降引。
“什么?”
我话音脱口,不仅阿赞迪拉愣住,就连跟在我身边的鲁士纳巴也下意识地怔了一下。
我扭头对还在发愣的鲁士纳巴说道,“其实我早就有这种打算了,等我们见到阿赞基隆之后,不仅会用盒子里的东西交换人头菌,同时还会要求他释放你的自由。”
鲁士纳巴是巴颂的朋友,要不是当初为了学法落入阿赞基隆的控制,如今也不会被迫成为他的附庸。
所以我一直在琢磨帮鲁士纳巴恢复自由的事,这样做也是为了结个善缘,便于我们在泰国交到一个真正的朋友。
我的话让鲁士纳巴陷入了感动,他愣愣地呆立了很久,那张麻木的脸上终于露出了发自内心的感激,用格外沙哑的语气说,
“秦风,谢谢你能为我考虑。”
我刚要说不客气,对面的阿赞迪拉已经狂笑起来了,摇头说你们在说什么胡说,
“阿赞基隆不可能受你们这几个愣头青的摆弄,你们的计划根本就行不通,还想拉我入伙?简直做梦!”
说着他脸上浮现出诡异的笑容,忽然张开手,灰色大麾无风自动,好像跳大神一样晃来晃去,随后我们面前的空地上就冒出一个接着一个的小黑影,在地上不断地蠕动爬行。
我定睛一看,居然是很多筷子一样长的蜈蚣,这些蜈蚣从他大衣里面爬出来,没一会儿就布满了整个草地,密密麻麻的一大片。
“小心点,是蜈蚣降!”
巴颂目光一凛,拉着还要继续说话的我急速往回退,沉声警告我,说你不要再试图说服这个家伙了。
阿赞迪拉和鲁士纳巴不一样,虽然他们师出同门,都受过阿赞基隆的胁迫,对师门的仇恨度也差不多,但两个人的性格完全不同,做事的风格和方式也不一样。
阿赞迪拉已经投奔了陆爷,跟我们不是一条道上的人,绝对不可能接受我的建议。
事实也验证了巴颂的看法,阿赞迪拉一出手就摆出了邪门的蜈蚣降,这些筷子一样长的降头虫浑身漆黑,长条节指形状的硬壳很厚实,浑身爬满的虫足好像一排排的镰刀,移动速度特别快,没一会儿就在地上纠结成一团,花花绿绿的颜色让人感到极度的不安。
“又是这种虫子……真特娘的恶心!”
蒋爱国吓得骂了一句,赶紧跟我们一起退后。
东南亚气候湿热,山里长满各种虫子,所以虫降种类很多,并不亚于国内的苗疆,几乎每个降头师都会炼制虫降,这些蜈蚣降的阴法气息也十分浓郁,并不弱于之前那个草鬼婆放出来的毒蝎。
我们都感到紧张,被满地的爬虫逼得不停往后退,红姑脸上带着愤怒,对还在继续释放蜈蚣降的阿赞迪拉冷哼道,
“说到玩虫子,苗疆蛊师可是你们的老祖宗,光靠这些蜈蚣降就想阻止我们,你未免把人看得太扁了!”
说话间红姑已经把随身的包袱取出来,准备和阿赞迪拉正面斗法了,鲁士纳巴却先一步阻止道,
“这是我们师门的恩怨,还是让我来吧。”
红姑一愣,也好奇鲁士纳巴准备用什么办法对付阿赞迪拉,就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只见鲁士纳巴直接站在我们面前,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黑色的粉末,面无表情洒在地上,这些黑色粉末刚刚与地面接触就冒出了很浓的黄色烟雾,烟雾扩散很远,形成一个圈子,把我们脚下的土地覆盖起来。
随着黄烟的进一步扩散,那些疯狂逼近我们的蜈蚣降也停下来,似乎很畏惧浓烟里的毒素,纷纷在地上爬来爬去,却不敢靠近我们。
终于停下了。
我长舒一口气,抬手擦了擦汗,耳边却传来阿赞迪拉充满戏谑的冷笑,
“看来你这几年你也学会了不少本事啊。”
鲁士纳巴抬头,怒视着对方说,“我最恨被人欺骗,之前你利用我的信任算计了我,现在是时候把债讨回来了。”
阿赞迪拉相当不屑地扬了扬嘴角,嘲笑鲁士纳巴的无知,
“你才跟他学了几年?就想挑战我这个大师兄,真是不自量力,我会让你认清楚和我差距。”
他诡异一笑,忽然停止了释放蜈蚣降的动作,身体不断扭来扭曲,开始了最原始的跳大神动作。
随着阿赞迪拉肢体的摆动,我感觉旷野中流动的风开始变得阴柔了许多,一缕缕阴寒的气息钻进我的脊梁骨,周围的山风全都变得凄冷起来。
树林中野草不断摆动,一缕缕阴气也随之游走,几乎占据了小半个树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