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回答,只是移开目光,直勾勾地盯着窗外。
我确实后悔了,林雪作为一个普通女人,实在不应该被我卷入这样的世界。
巴颂说,“其实换个角度想想,这也是她命中注定好的缘分,你不要想那么多,先把人治好,在考虑以后得事情吧。”
我嗯了一声,正想替林雪擦拭一把脸,蒋爱国却快步从客厅方向走来,迫不及待说,
“老弟,黄伟在湛江的一个修道院等我们,修道院里面住着一个上了年纪的传教士,从上世纪就在那里定居了,据说能力很强,我们可以去找那个老年修士试一试。”
“好,我们立刻出发!”
我迫不及待起身,立刻收拾好东西陪蒋爱国出发。
由于时间仓促,我们订不了机票,只好开车前往湛江,蒋爱国和巴颂陪我一起去那个修道院,至于老金,他本来也想跟着去的,但我认真考虑了一下,店铺这里离不开人,加上老金对这方面的事情不太了解,还是继续留在铺子好了。
下午三点左右,我们把林雪放进了车厢后排座位,直接走高速朝湛江市区狂奔。
这一路上我恨不得把油门踩冒烟,赶在凌晨之前跑完了十几个小时的路程。
湛江位于中国大陆最南端雷州半岛,地处粤桂琼三省区交汇处,地理位置相当不错,是个比较大型的出海港口,经济也比一般的内陆城市好上许多。
我们的第一目标并不是市区,而是位于东南口岸方向的一家西方修道院。
这家修道院据说有超过百年历史了,还是战乱时期修建的,曾经收养过很多无家可归的孤儿,很受当地人推崇和爱戴,也发展了不少信徒。
我们赶到的时候是凌晨一点多,因为不熟悉路况,只好把车停靠在距离修道院不远的一个小镇落脚。
下车后,蒋爱国第一时间打通了中间的电话,等了没多久,小镇上驶来了另一辆黑色的轿车,驾驶室里出现了一个四十来岁,穿着比较考究的中年人,高鼻梁,大眼睛,一头自然卷的长发,看起来好像一个西方人。
蒋爱国立刻笑着对那人挥手,“老黄,这里!”
中年人也快步走上来,先和蒋爱国握了握手,随后微笑着把目光转向我,操着一口很流利的中文,说这位应该就是秦风,秦老板吧,果然很年轻。
“您就是黄先生?”
我猜这个人应该就是蒋爱国口中的中间人黄伟了,赶紧走过去跟他握了下手。
黄伟笑笑说,“不用这么客气,大家都是同行,叫我老黄就好了。”
他性格比较谦和,待人也彬彬有礼,完全不符合商人那副满身铜臭味的形象,我对这个黄伟挺有好感,于是多了句嘴问道,“老黄你是外国人?”
黄伟一愣,随后摇头笑笑,说自己国籍还在中国,但身上确实有三分之一的欧洲血统,因为这个长相,倒是没少遭同行们挤兑。
我哦了一声,这时候巴颂也打开了汽车后座,主动朝这边走来了。
黄伟一下就把目光定格在巴颂身上,快速扫视了一眼,惊呼道,“这位朋友是降头师?”
巴颂对外人的态度比较冷漠,只是面无表情地点了下头,算是打招呼,随后就站在我旁边不说话了。
黄伟并不在意,只是搓手笑了笑说,“秦风你可真有本事,居然能和降头师做朋友,听说这个职业的人向来都比较孤僻,很少跟别人接触。”
我说自己只是运气好而已,然后迫不及待地问他什么时候带我们去那叫修道院?
黄伟说,“不急,现在都快凌晨两点了,你们舟车劳顿很辛苦,不如先去附近休息一下,天亮后我带你们上山。”
我本来不想休息,只盼着能够尽快进入那家修道院,找到治好林雪的办法,可蒋爱国却拽了拽我的胳膊,对黄伟笑道,
“好,麻烦你替我们安排住处了。”
黄伟安排的住处位于镇中心的一家招待所,招待所老板跟他关系不错,见我们扛着一个昏迷不醒的女人走来,也没有多询问什么。
等上了招待所二楼之后,我们把林雪安置在了走廊最里面的房间,我离开走廊,再次对黄伟表达了感谢。
黄伟笑着说不用那么客套,既然是同行,互相帮忙也是应该的。
不久后蒋爱国也笑眯眯地走上来,把黄伟拉到一边去,小声说了些什么,只见黄伟哈哈一笑,笑着点头说,
“这个你不用担心,明天一早我就带你们去拜会他老人家,不会有事的。”
说完黄伟就下楼了,我走向蒋爱国,问他刚才跟黄伟说了什么?蒋爱国笑笑说没什么,就是询问了他一下,怎么和这里主教搭上线的。
我愁眉不展道,“林雪的问题这么麻烦,连巴颂都束手无措,万一……”
没等我说完蒋爱国就打断了我,说老弟,我刚才已经问过老黄了,他说这位亚瑟主教的能力很强,只要请到他出手,多半是不会有问题的,你别杞人忧天了。
接着这老小子又露出一抹市侩的表情,贱兮兮地说自己这次为了帮忙,不仅出工出力,还大老远带路送我们来到了湛江,多少要收点辛苦费,让我事成之后替他把账单结一下。
这次我没反驳,的确要不是蒋爱国及时带着巴颂赶到的话,还不知道事情会发展到什么地步,其次请人家天主教堂的人帮忙也是需要一些花费打点的,亲兄弟明算账,收点顾问费没毛病。
我现在已经顾不上再思考钱的事了,返回房间继续守着林雪,望着她越发憔悴的脸蛋,心里难受得好像虫子在爬。
巴颂劝我把心放宽点,自从找回林雪之后我还没合过眼,这样下去身体可能吃不消。
“我连自己最喜欢的人都保护不了,还有什么资格休息?”
我苦涩地摇摇头,看向巴颂的眼睛,抛出了一个问题,自己是不是真的很没用?
入行至今也有两年了,好歹跟着古爷混了这么久,可直到现在我还是个窝囊废,不仅没办法独立处理驱邪的事,甚至连累自己女朋友跟着倒霉。
做到我这个份上,还不如买块豆腐撞死算球!
巴颂扬起嘴角笑了笑,摇头说,“其实你的天赋不差,就是没把心思都用在修法层面,等这件事过去之后,自己也要抓紧时间努努力,人不可能一直依靠别人,等什么时候你也能独当一面了,自然就不用在考虑这方面的问题。”
一夜无话,我俩守着林雪直到天亮,上午八点左右,黄伟再次出现在招待所楼下,告诉我们可以出发了。
修道院的位置比较偏,位于小镇后山,坡度起伏比较大,加上没有通马路,我只能把林雪扛在背上,一步步地跟随他爬山。
路上黄伟主动找我聊天,说起了这个修道院的历史。
他说上世纪初,国家很多沿海口岸都沦陷了,包括两广一带的近海港口全都被列强刮分,变成了租借地。
修道院就是在这个背景下建成的,距今已经超过90年了,初代主教创立修道院的初衷是为了传播教义,在这里收授信徒,但后来因为战争打得太厉害,出现了很多无家可归的流民,所以这里又被改造成了孤儿院,经历了几十年炮火才得以幸存。
因为战争时期收纳了不少孤儿,为当地居民办了很多好事,所以建国后修道院也得以保留,经过四代主教的经营,最终才形成了现在的规模。
我们要找的亚瑟主教就是这里的第四任主教,二十岁左右进入中国,已经在这里生活了超过五十年,是一位德高望重的红衣主教,据说还曾经受到过教皇的亲自召见,被授予了很多国际勋章。
我们正聊着,蒋爱国已经有点爬不动了,指了指后山的陡峭小路,喘着粗气说,“我实在不懂为什么要把天主教堂建立在这种地方,也不考虑一下我们这些肥胖人士的感受。”
黄伟哑然失笑,说天主教堂一共搬迁过两次,最初建立的教堂的确距离小镇不远,但后来因为受到战火摧残,不得已才搬到了山上,这也是为了方便收养更多战时无家可归的孤儿。
在他的带领下,我们总算进入了那个大教堂,和想象中庄严肃穆的氛围不同,这座教堂外墙比较残破,除了和烟囱一样的主楼外,两侧各有一个偏厅,被茂密的树丛包围起来,要是没有知情人带路还真不好找。
黄伟解释说,“建国后的这里逐渐就荒废了,国内信奉天主教的人不多,除了礼拜日会出现一些祷告的信徒外,这里平时基本没什么人。”
说话间我们已经来到了教堂门口,巴颂忽然停下脚步,皱眉朝教堂深处看了一眼,对我说这个教堂里面的十字架应该被人用法力加持过,会让他感觉不太舒服,所以就不陪我们进去了,留在外面等信就好。
我有些吃惊,能够让专门研究降头黑法的巴颂感觉不舒服,说明这个教堂里面的布置确实有几分门道。
巴颂因为常年修习黑法,身上的阴气很重,可能对十字架之类的东西会比较敏感,我没有勉强,很快就跟随黄伟走进了天主教堂里面的一个大殿。
这个大殿规模不是很大,估计也就一个篮球场大小的区域,中间供奉着一尊硕大的银色十字架,到处都点着烛火油灯,将大殿映衬得一片昏暗,显得十分肃穆。
十字架下面坐着一个身材枯瘦,穿着藏红色天主教袍的老年人,头发花白,一脸慈祥,应该就是我们要找的亚瑟主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