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罗山属于湘西边界,与重庆和湖南接壤,因为地势太陡峭,所以很多年都没人进去过,一路密林茂盛,道路湿滑很不好走,像极了一片原始地带。
为了防止进山的时候踩到毒蛇,我们都配备了衬着钢板的劳保皮鞋,这种鞋的鞋底很厚实,不怕毒蛇啃咬,也能防铁钉刺穿,唯一的确定就是太笨重了,走起来很费脚力,加上山里刚下过雨,没走多久大家脚上就糊了一层泥,好几次差点摔倒。
路过那条河沟的时候,警队里有个姓廖的老警员摔倒了,亏得王叔眼疾手快,及时抓着他胳膊把人拖上来,责备他走路时不要走神,认真看路。
这位廖警官是个老油子,笑嘻嘻地说,“没事,河里面凉快,还能免费洗个澡呢。”
队伍继续走了一会儿,我们翻过河沟,进了后山的一片荒地,这时候另一个向导张德凯忽然停下来,指了指前面的一座山头,“到了,翻过前面的亭子,再过去一点就是大罗山,我平时打猎只集中在这一带,山里的情况我也不熟悉了。”
所有人都停下来,垫着脚往前看,距离我们不足两公里处,就坐落着一座高耸入云,云雾袅绕的大山,整体呈波浪状蔓延,与群山交叠在一起,起伏延绵,根本看不到尽头。
苍翠的林间偶尔会传来一些猿类生物发出的啼叫,在林间穿行,凄凉彻骨,搞得人心里毛毛的,越发增添了大山的神秘感。
王叔拽了拽我的袖子,“秦风,你小时候来过这里没有?”
我说来过,但那已经是十几年前的事了,当时是为了带村里的狗进山抓野兔,结果野兔没抓着,反倒滚了一身泥,差点被我老爸吊在房梁上打……
说起小时候的趣事,我脸上浮现出笑容,可王叔却笑不出来,朝山里看了好久,苦着脸说,“真搞不懂那个科考队的人,为什么要来这里做研究,大罗山前不着村后不着地,属于神龙架山脉的分支,连直升机进去了都不一定能出来。”
这时候向导张德凯取出一个军用水壶,跑到溪边打水,递给王叔说,“王警官,进山走了这么久都累了,喝口水,休息一会儿再走吧。”
王叔有点迟疑,看了看山上的溪流,可能是害怕这些水不干净,喝了会闹肚子。张德凯让他不要担心,说自己在山里打猎几十年了,平时喝了都是喝山泉水,
“大罗山没有被开发过,原始林区不存在现代化的工业污染,只要是流动的水源都可以喝。”
喝完了水,我们在树荫下休息了一会儿,继续往山上走。
刚好处在果子丰收的季节,山里有很多野果树,长得很茂盛,我们走过的地方有很多“蛇庖”,有个年轻的警察觉得好玩,伸手去摘,我赶紧制止,提醒他蛇庖被毒蛇舔过,上面沾了毒蛇的唾液,有毒,不能吃。
镇上的警察大部分都是刚从警校分配过来的,没有在山区生活的经验,我有点担心这帮人在山里胡乱摘果子,可能会导致食物中毒。
继续往山里走了半小时,张德凯在大山的背阴面停下来,指了指前面的几颗大榕树,说到了,自己就是在那棵大榕树下面发现了上一个队伍的幸存者。
我们赶紧走到榕树下面查看,这里是一个背阴的山坡,在距离榕树不远的地方,就有个很大得溶洞口,周围攀附着很多蔓藤,爬山虎的藤蔓密密麻麻地遮盖了洞口,只留下一个可供成年人通过的窄缝,洞口旁边有几个很大的水坑,水下绿油油的,不知道有多深。
这里的环境一下就让我想起了前段时间去过的那个果园,老周和表舅就因为发现了一个山洞,手贱去捡了洞里的东西才导致丢失主魂。
没想到时隔一个星期,我就在山里发现了另一个更深的洞口,手电筒照在里面连底都探不到,说不紧张是不可能的。
我有轻微的幽闭恐惧症,看着那黑黝黝的洞口,总让我产生一些不太好的联想,王叔也发现了那个洞口,发现带人查看,没一会儿有个武警小战士走来向他报告,
“所长,我们进去看过了,溶洞很大,很深,起码超过几百米,而且洞子里面的结构很复杂。”
另一个武警战士说,“我们还在的洞里发现了一些劳保鞋的脚印,可能是上一个科考团避雨的时候留下来的。”
王叔摸着下巴分析,说地质科考团应该是进山后不久遇上了大暴雨,为了躲雨才找到了这个山洞,但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在山洞里走丢了,只有向导一个人跑出来,被发现摔倒在下面。
也就是说,那几个失踪的科考团成员,还有很大概率留在这个山洞里面。
听他这么说,几乎所有人都下意识把目光转向了那个黑黝黝的山洞,我也在山洞外面转了一圈,可越看越觉得心里发凉,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背后凉飕飕的,寒毛不知不觉就竖起来了,总感觉这个山洞里好像有一双眼睛在盯着自己一样。
这股莫名其妙的寒意让我打起了退堂鼓,走到王叔身边说,“叔,这个洞子不太正常,风是从里面往外吹的,说明里面的空间肯定不小。”
王叔皱了下眉头,说就算不正常也要进去看看才行,
“科考团的成员是从市里面来的,还有一个国内知名的老专家呢,找不到人我没办法跟上级交代,大家商量一下,看看怎么进去吧。”
听说要进洞,我本能就往后躲,另一个向导张德凯也不停摇头,说这个洞子太深了,而且里面环境特别复杂,刚才丢了一块石头进去,半天都没听到回声,太危险了,他可不去。
那位武警队的马队长立刻说,“你不是说自己对山里的情况很了解,跟着你就不会有问题吗?”
张德凯还是摇头,说山里的路我熟,洞里的路只有鬼知道,大罗山都荒废好几十年了,谁知道里面有什么野兽。
那位马队长又看向我,用略带调侃的语气说,“秦老板,我听王警官说你是从事那方面行业的,应该不会害怕这个小小的山洞吧?”
我感觉这家伙话里有种针对的意思,估计是对我从事的行业比较排斥吧。
这也难怪,马队长是市武警中队的人,肯定不信我那套“外门邪说”,保不齐一直拿我当江湖骗子,才会故意调侃。
我对当兵的还是很尊敬的,笑着说道,“这个山洞环境太危险了,如果随随便便下去,确实很危险。”
马队长不太高兴,哼笑了一声,说你们不都是奔着奖励金来的吗?赚钱的机会就在眼前了,怎么反问拖拖拉拉不肯进去,万一人被我们提前找到了,你们的奖励金可就泡汤了。
他的话摆明了就是在讥讽我,要是换成以前我可能就一时闹热直接钻进去了,可经历过这么多事,我的性格已经沉稳了很多,依旧是摇头,
“挣钱也得有命花才对,这地方比较邪门,你们有枪都不敢进去,我手无寸铁怎么进去找人?”
马队长想了想,说我们打头阵,你敢不敢跟上来?
我年少气盛,说有什么不敢的?可话刚说完我就后悔了,因为马队长他们已经打算进洞了,留下几个人在外面照应,剩下七八个一起走进了山洞。
我本来不想跟他们进山洞,可牛皮已经吹破了,这时候后悔会很没面子,只能硬着头皮跟上。
溶洞的确很大,几乎能赶上我们在杨槐村钻过石缝,洞子里除了伸手不见五指的黑,空气也相当低沉,冻得让我想打哆嗦。
这种喀斯特地貌形成的溶洞特别复杂,洞壁上全都是湿漉漉的青苔,摸上去很湿滑,刚走了不久,我们就遇上一个岔道口,岔道口左边是一条比较平坦的路,右边那条相对抖一点,马队长和王叔商量了一下, 决定走左边那条。
出发前我们还用粉笔在石头上留下了一些记号,防止会在溶洞里迷路。
走着走着,前面更黑了,我忽然感觉情况有点不对,居然捕捉到了一些若有若无的阴气,赶紧停下脚步,正向仔细分辨这些阴气的来源,王叔轻轻碰了我一下,问我怎么不走了,我刚要回答,就听到洞子传来很多窸窸窣窣的扇动翅膀的声音,脑神经瞬间就绷紧了。
几乎不作考虑,我对旁边的人喊道,“全都趴下,快点!”
说完我第一个趴在地上,王叔和另外几个警察大眼瞪小眼,都犹豫要不要照做,这时候那种扑棱翅膀的声音更明显了,有人举高手电筒,朝山洞里面照了一下,立刻惊呼道,
“靠,是蝙蝠……”
“趴下!”
马队长好歹是当兵的,反应很快,立刻把我的话重复了一遍,人们这才赶紧趴在地上。
没一会儿蝙蝠就飞来了,在洞里横冲直闯,好在我们进洞的时候都带了头盔,蝙蝠撞在后脑勺上发出砰砰的声音,还伴随着牙齿咬在头盔上的声音,让我紧张得把身体都蜷缩起来。
这些蝙蝠应该是受到了光线的影响才会胡乱地冲击我们,好在它们走得快,十几秒后所有蝙蝠都飞走了。
我心有余悸地爬起来,看见马队长手上抓着一只刚刚拍死的蝙蝠,正拿着手电筒仔细看,大家都好奇地走上去看,很快就传来一阵惊呼,
“这只蝙蝠怎么长了一张猪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