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爷家里怎么来客人了?
我愣在门口,感觉有点不可思议。
这小老头脾气古怪,一个人在深山隐居多年,除了偶尔跟我和蒋爱国打下交道,基本不会和外人相处。
我还在发懵,屋子里的人已经感应到了我的出现,先是传来古爷的一声呵斥,
“谁在外面?”
我赶紧喊道,“爷,是我啊!”
“你小子刚走没几天,怎么又跑到我这里来了?”
古爷有点意外,推开门走出来,同时跟随他一起出来的还有个身材高大、穿着中山装的中年人,五十来岁左右,拥有一张四方四正的国字脸,表情十分严肃,看上去挺有威严。
我跟这个中年人对视了一下,心里不免好奇,指着他说,“这位是……”
中年人笑了笑,用充满磁性的嗓音做起了自我介绍,“我叫马国华,是古爷的朋友,你应该就是秦风吧,我听古爷提起过你,想不到这么年轻。”
这个马国华长得仪表堂堂,眉毛浓密而粗壮,配上那张国字脸,显得很有气势。
“你知道我?”
我正好奇古爷是怎么跟外人描述我的,这时候古爷已经不耐烦地咳嗽起来。
他似乎不太想让我和这个马国华接触,先是咳嗽了一声,接着便不紧不慢地说,“小马啊,你要聊的事情我已经听明白了,不过你也知道,我这一把岁数,腿脚早就不利索了,去不了那种天高海远的地方,所以这次合作就免了吧。”
马国华表情有些尴尬,对古爷笑道,“怎么会呢,多年不见,古爷身子骨依旧还是那么硬朗,您可是我的救命恩人,我这次来也只是……”
“不用说了,好意心领,可你说的那个地方我是真的不打算去。”
不等这个马国华把话说完,就被古爷用生硬的语气打断。
马国华动了动嘴唇,似乎有点不甘心,但也知道古爷不是个好说话的人,无奈地拱了下手,“既然这样,我就先不打扰你们师徒见面了,等下次再来探望你。”
古爷平静地颔首,“山里路滑,路上当心点。”
马国华默默点头,再对我笑了笑之后,便转身大步离开了。
我看着这家伙匆匆离开的背影,心里格外纳闷,忍不住说,“爷,这人走路都带着一股风,挺有气势的,到底什么来头啊?你不是很少跟外人接触的吗,今天怎么会……”
“不关你的事,别问!”
古爷表情冷淡,似乎不太想跟我聊起这个人,我见他语气不对,很识相地闭上嘴,又笑嘻嘻地把自己打来的烧酒递过去。
古爷却没接,只是似笑非笑地看向我脸上特意挤出来的狗腿表情,说你小子,又遇上麻烦了?
我跟他嬉皮笑脸,说生我者父母,知我者就只有古爷您了……
他在我屁股上踹了我一脚,板着脸说,“别跟老子嬉皮笑脸,有事说事,没事滚!”
我不笑了,揉了揉屁股上被他踢中的地方,讲出了这次的来意。
古爷恨不得把嘴条撇成八万,用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瞪着我说,“你个兔崽子,都跟了我快两年了,到底学到个啥?连这么简单的事情都搞不定,居然还好意思厚着脸皮来求我?”
我自知理亏,一个劲赔笑脸。
其实古爷教我的东西不少了,只是我俗事太多,成天忙着做业务,天南海北地到处跑,很难静得心来学习修法,所以修行一直没什么起色,也不怪他生气。
见我这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古爷也没辙,摇头叹息道,
“你和巴颂简直就是两个极端,一个吊儿郎当,就知道偷懒,另一个勤学苦练,为了学法可以连命都不要,可惜老天爷作弄我,偏偏选了你当传承人,真特奶奶地倒血霉了!”
他气得直戳牙花子,我没脸没皮地笑道,“爷,你骂完了没有啊,骂完了就赶紧跟我下山吧,客户那边还等着呢。”
古爷都快吐血了,说放屁,我有答应过帮忙吗?
我嘿嘿一笑,说徒弟难得求你一次,你当师父的怎么能不管不顾?你要不理我就算了,改明儿我就剃头当和尚,跟着佛主混,你这一脉就不要想再有人传承了。
古爷黑着脸,说你要是敢这么干,我就把你吊起来烤尸油!
骂归骂,这小老头最终还是答应了跟我下山,可能是为了面子,感觉有点下不来台,他边走边说,
“我可不是为帮你,只是好久没下山活动过了。”
我哑然失笑,感觉这倔老头有时候还蛮可爱的。
回了贵阳车站,我们马不停蹄地登上下一班火车,下火车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了,我给老金打了电话,问他有没有按照我的要求,把我表舅送回那个果园?
老金说已经送去了,让我放心,得知我去贵州请来了古爷,老金还表示会亲自开车过来接送我们。
我和古爷在火车站外面等了将近两小时,远远地看见一辆蓝色帕萨特驶来,停靠在路边,老金摇下车窗,客客气气地邀请古爷上车。
等我坐上了副驾驶,立刻问起老金这辆车是从哪儿来的?
老金笑笑说,“上次那辆车被你整报废了,我感觉就算修好了也没什么意义,所以就找朋友买了这辆新的,前天刚提的,还没来得及告诉你。”
我咂咂嘴说,“你平时不挺节省的吗,这次怎么舍得换大件?”
老金没好气地白我一眼,“你还有脸说,要不是你隔三差五找我借车,给我那辆夏利开报废了,我怎么会被逼的买第二辆?”
去果园的路不算长,老金爱惜新车,把车速放得比较慢,折腾两小时才到地方。
回了周姐家,我老远就看见堂屋里睡着两个人,一个是果园老板周炳坤,另一个则是我表舅。
两人都是同一个德行,一动不动躺在木板上,两眼直勾勾地看着天花板,除了胸口还在起伏,根本看不到别的动作。
我刚把古爷带进去,他就停下脚步,眯着眼睛在房间里环顾了一圈,这才慢慢把目光定格在两个大活人身上,快步走上去,分别把手按在两个人身上,闭目感应了一会儿,扭头对我说,
“你的判断没有出错,这两人的确是丢魂了,而且丢失的还是主魂,处理起来会相对麻烦一点。”
我不明所以地问道,“什么叫主魂?”
“就是天魂的意思。”
古爷看了我一眼,似乎有点鄙视我的无知,摇头晃脑又说,“一般丢失魂魄的可能性有两种,一种是遭到了巨大的精神冲击或者惊吓,导致魂魄移位,这种情况处理起来会比较简单,只要搞清楚他们的生辰八字,再找到当初失魂的地方,做一场超度法事就可以。”
我忙说那第二种呢?
“第二种就比较麻烦了。”
古爷微微皱眉,说主魂一般不会轻易丢失,除非是遇上了比较厉害的邪物,强行把两人的魂魄给摄走了。
我大吃一惊,赶紧说,“可邪物为什么要吸走别人魂魄,吸了魂又打算做什么?”
古爷慢条斯理道,“原因很复杂,有的是因为自己的魂魄缺失,想用别人的主魂弥补,也有的是打算借助别人的主魂滋养自己,完成修炼……”
“好在那东西吸走别人的魂魄之后,还需要一定的适应期,并不会立马将他们的主魂融合炼化,所以只要抓紧时间,还是有希望找回来的。”
我松口气,赶紧说那咱们先不要耽误了,快去果园后面找找吧,表舅和老周已经失魂一周了,再不尽快找到他们的主魂,可能就来不及了。
“不用着急,饭总得一口一口吃,果园的范围不小,光靠这几个人很难找到他们失魂的具体位置。”
古爷不满地看我一眼,随后要来了表舅和老周的生辰八字,还让我用剪刀剪掉了他们后脑勺上的头发,找来一些干谷草,编织成一个小人,将头发和生辰八字绑在上面,紧握在手上念了一遍经咒。
接着古爷取出一些白色的经线,分别绑在两个替身稻草人上面,又取出白纸,裁剪成两个小人形状,各自用经线绑住白纸小人的双腿,上面吹了一口气。
神奇的事情发生了,只见白色纸人居然缓缓飘起来,好像风筝一样在半空荡来荡去,还同时朝一个地方飞去,连腿上的经线也被绷得笔直。
我和老金看得瞠目结舌,一脸好奇地询问古爷这是什么手法?
古爷笑笑也不说话,瞥我一眼道,“等你什么时候把之前给你的书研究透了,我再教你一点别的。”
好吧,越是威力强大的咒术就越难修炼,这也是为什么古爷只肯传我一些基础法咒的原因,看来我要想成为一个合格的黎巫,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
古爷让我把两个稻草人拿在手上,跟随白色纸人的指引进山,还说这两个纸人上面存在表舅和老周的气息,只要按照纸人的指引,就能找到他们丢魂的地方。
本来老金也想跟着去,但考虑到两个“病人”身边不能没人照顾,我只能让老金留下来,等我和古爷的消息。
进入果园之后,我们便开始在林子里到处穿行。
这片果园不是一般的大,几乎覆盖了整个山头,除了普通的橘子树外,还栽种了不少葡萄、杏子和桃树。
看得出老周应该是个很勤劳的人,光靠那两口子经营这么大个果园,实在很不容易。
山里路况不太好走,走走停停,我们一直在寻找两个主魂,足足绕了一个小时后,那两个纸人才飘到一条溪流附近,停下不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