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老金都很佩服他的节俭,老金忙笑着说,“大师不用担心,等忙完了这趟生意,我和秦风肯定出资替你打造一个铜制佛像,刷上金粉,保证十年不掉色。”
贡西法师没有接受,说礼佛是为了追求内心的宁静,只有亲手塑好佛像,才能代表心诚,外面买来的佛像再好,都不如他心里那一座。
可能这就叫专业吧。
我进了库房,把地面打扫干净,铺上蒲团,邀请贡西法师进去休息一会儿。
趁他打坐的时候,老金把我拉到一旁,很小声地说,
“秦风,你上哪儿找来个年纪这么大的老法师,瘦骨踉跄的,好像风一吹就会倒,他这身体一看就是极度的营养不良,我都担心他走路的时候会摔在地上爬不起来,还谈什么驱邪啊?”
我无奈道,“我找过巴颂了,这小子最近正躲在山里研究降头黑法,连根人毛都看不到,贡西法师是古爷推荐给我的,估计差不了。”
说实在的,我也和老金存在同样的担心,倒不是怀疑贡西法师的能力,主要是他年纪大了,又长期辟谷,身体瘦得没有人样,驱邪又是件特别耗费精力的事,真怕他念经的时候一口气喘不上来,万一交代在驱邪的路上,我罪过可就大了。
可事情都到这一步了,我只能琢磨着让贡西法师先试试,实在不行我就当替补好了。
中午简单弄了点吃点给贡西法师送去,正听他聊佛经故事的时候,我手机忽然响了,赶紧跑到外面接听。
打来电话的人是黄经理,一上来就问我找好法师了没有,“我已经跟开发商谈好了,约了明天上午见面。”
我忙说找好了,随时可以见面,黄经理又提出了一点要求,问我能不能把带上驱邪的法师,让开发商老板看一看,
“不是信不过你,主要是经过上次那个骗子的事,我现在已经有点心理阴影了。”
我笑道,“没问题,不过我这次请的法师外表比较邋遢,你可千万记住,别对人家不敬。”
黄经理苦笑道,“我还指着法师救命呢,哪儿敢对他不敬啊。”
隔天一早,我带上贡西法师去了一家茶楼赴约,见面的地方是茶楼顶层,已经被人包下来了,我和贡西法师刚上楼,就看见黄经理急匆匆地走来,
“秦老板,快去包间吧,开发商孙总下午还有个会,时间比较仓促,呃……你身边这位是?”
我指着贡西法师,对黄经理做了介绍,得知这就是我请来驱邪的大法师,黄经理顿时懵了一下,看向贡西法师那瘦得好似皮包骨的样子,苦着脸说,
“秦老板你可真能开玩笑,他都这么大岁数了,拿得动桃木剑吗?”
面对黄经理的质疑,贡西法师只是摇头笑笑,神情自若,并不在意。
我则一脸严肃道,“贡西法师是得道高僧,他的驱邪方式和那些江湖神棍可不一样,你不懂就不要瞎说!”
经过上次驱邪的事,黄经理已经对我服气了,见我不太高兴,赶紧笑着打了个哈哈,“秦老板别往心里去,我就是个俗人,有眼不识泰山,你和大法师别怪我。”
进了包厢,里面坐着一个长相富态、穿着黑色外套的中年男人,黄经理一脸狗腿地做介绍,说这位就是开发商幕后的大老板,孙总。
我和孙总握了下手,感觉这家伙印堂发黑、一副衰相,和大老板的身份格格不入,也懒得做过多询问了,直接开门见山地询问道,
“当初你们承建那块地皮的时候,有没有遭遇过什么不对劲的事情?”
孙总看了看黄经理,果然立刻就摆出一副苦相,说遇上了,就在他们修建楼房的地方,当初是一个乱葬岗,施工队打地基的时候,还从下面挖出了不少尸骨。
当时谁也没当回事,毕竟搞基建项目的时候挖出坟头很正常,所以就随便找个地方填埋了,上赶着继续完工。
可就在施工到第二个阶段的时候,怪事马上就来了。
首先是搭好的水泥桩,总是无缘无故倒下来,有些地方的土质特别软化,无论灌进去多少水泥,都没有办法把水泥桩立起来。
其次是施工队总是出现安全事故,不是工人搭架子的时候忽然摔下来,就有挖土机铲到自己人身上,
“安保队的人半夜巡视,总会在堆建材的地方听到很多人的哭泣声,走近了一看却什么都没有……”
孙总边说边苦笑,说工程刚进行到一半就搞不下去了,好多工人都反映这个工地闹鬼,搞得人心惶惶的,好多工人连工资都不要了,连夜就离开了工棚。
我忙道,“那你们是怎么处理的?”
孙总无奈道,“当然是找风水大师过来勘测了,那个大师是我托朋友请来的,听说在两湖一带很有名气。”
风水大师拿着罗盘走进工地,围绕着挖出乱风岗的地方走了好几圈,回来后告诉孙总,说他们当时挖出那些死人骸骨之后,不应该这么草率地处理,还说这个乱葬岗下填埋了很多枉死孤魂,因为得不到亲人的香火供奉,所以一直无法投胎,经年累月地积累下来,已经形成了很强的怨气。
我点点头,感觉这个所谓的风水大师还是有点真材实料的,至少他看出的问题和我们分析得差不多。
我又问道,“那你们怎么处理的?”
孙总告诉我,说他花了重金,请大师在挖出尸骸的地方做了场消灾法事,又按照风水大师的要求,将那些的遗骸集中起来,埋在了小区后面,
“为了防止怨灵作祟,我们还根据大师的建议,在后面修建了一个人工湖,搬来很多青龙石造景,想用青龙石镇住怨灵们的煞气。”
我刚听到一半,眉头就皱了起来,“等会儿,你的意思是,挖出来的尸骸都被你镇在了人工湖下面?”
孙总点头,说是啊,然后反问我有什么问题。
我紧紧皱眉,说问题大了。
阴灵成型的方式有很多种,但有一种条件缺一不可,那就是必须吸收足够多的的阴气。
只有阴气足够强的地方,才会诞生那么多阴灵。
而水也是属阴的,孙总在那位风水大师的建议下,直接修了一个人工湖,把这些尸骸全都镇在湖心下面,人工湖是死水,阴气凝聚不散,水流的阴气加上尸体原本带有的怨气,会形成一种叠加效果。
“阴上加阴,时间一长不出问题才怪!”
孙总被我的说法惊到了,急忙起身说,“可一开始很正常啊,自从我们修建了那个人工湖,把尸骸全都填埋到湖下之后,工地就恢复正常了,连续两年都没有再出过事。”
我冷笑道,“两年没出事,不代表三年、五年,十年后不会出事,这不问题就暴露出来了吗?”
接着我又问孙总到底是从哪里找来的风水师,居然这么不负责任,明知道这种办法不可能镇住乱葬岗下那些横死孤魂的怨气,居然还这么搞。
孙总苦笑道,“我也不知道这个风水师到底是哪儿的人,是在朋友的介绍下,通过一个中间商请来的,那个中间商是湖南人,姓廖……”
“廖志勇?”
我心里咯噔了一下,顺口就把这个名字蹦出来。
孙总很吃惊,说怎么,你认识那位廖老板?
我冷笑,说怎么会不认识呢,都是干这行的,以前打过好几次交道,尤其是半年前,我跟他同时去了缅甸,差点被这老小子坑得回不了国。
不过自从那次缅甸之行后,姓廖的就好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我还特意去他之前开店的地方蹲点过,发现那铺子已经转让出去了。
孙总苦笑道,“是啊,这个廖老板收了我一大笔佣金,请来的风水师却这么糊弄,可算把我害惨了。”
孙总说自己以为,只要按照风水师的交代,把人工湖建起来,镇住那些尸骨就没事了,谁知道刚平静了三年,房子还没彻底卖出去,新搬进来的业主就又开始撞邪。
“这些事情传得很快,不少得知内幕的买家都嚷嚷着维权,要找我退房了,甚至还有人跑到市政府门口拉横幅,愁得我这几天连觉也睡不好。”
孙总摘下眼镜,露出很深的黑眼圈,苦笑说都说房地产是暴利行业,其实这些人根本不懂,拍卖土地加上贷款建房,大头都被银行分走了,开发商的利润其实远没有传说中那么夸张,承担的风险还大……
我没有理会孙总的抱怨,直截了当地说,“看来问题就出在那个人工湖了,刚好今天是十五月圆,是一个月中阴气最强的时候,你先把人工湖围起来,谢绝不相干的人靠近,我带着贡西法师去看看情况再说。”
孙总立刻表示没有问题。
从茶楼出来后,我看向始终一言不发的贡西法师,问他有什么看法。
贡西法师摇了摇头,没有跟我讨论那个人工湖的事,反倒指了指孙总和黄经理离开的地方,用悲悯的语气说,
“这位孙总太急于求成,沾了很多业果在身上,就算这次的事情能够顺利解决,恐怕也不会太长命了。”
我愣了一下,说何以见得?
贡西法师说,“刚见面的时候,我就发现孙总额头上萦绕着一股死气,好像乌云一样压断了整个山根,他眼睛里有很多血丝,眼袋浮肿,说明近期一直被业果缠身,内忧外患,无法安心睡眠,时间一长精神也会出问题,距离大限之日不会太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