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姐家的破沙发睡着很不舒服,尤其到了后半夜,卧室里还不断传来她哼哼唧唧的磨牙声。
尽管身体被绑着,可这女人体内的阴灵一旦发作起来还是不肯消停,不断在床上滚来滚去,搞得我一直没睡好。
好在那些床单足够结实,她怎么挣扎都爬不起来,这一夜还算是比较平静。
好不容易熬到天亮,卧室里的吴姐终于不再折腾,而我也因为连续两个晚上没睡好觉,眼睛里熬出了大把红血丝,只能跑去她家卫生间冲了把脸,强打精神给蒋爱国打去了电话,询问这老小子现在到了哪里。
蒋爱国表示自己在火车上,应该再过半小时就能到了,让我赶紧开车过去迎接。
考虑到蒋爱国不认识这边的路,我立马同意了,放下手机,匆匆开车去了火车站。
一直等到上午十点,我才看见蒋爱国,这老小子穿着一条喇叭裤,上面还套着一件花衬衣,带着一个硕大的蛤蟆镜,乍一看打扮得还挺新潮。
巴颂则扛着一个背包跟在蒋爱国后面,脸上保持着一如往常的淡漠,不时打量着周围吵吵嚷嚷的人群,似乎对这种热闹的场面有些不满。
我急忙上前对两人说,“怎么十点才到,不是说一大早就能赶来吗?”
蒋爱国打了个哈欠,说火车晚点我能有什么办法?再说巴颂住的地方本来就很偏,上山下山也要花费一点时间,能这么快赶到我这里已经很不错了。
我又看向了巴颂,笑着对他表示了感谢,“难为你又跑这么远的路,辛苦了。”
巴颂平静地摇头说,“没关系,中邪的人在哪儿,快带我过去看看吧。”
我立刻邀请两人上车,重新朝吴姐家方向驶去。
路上我把情况大致说了一下,蒋爱国听完后立马开始撇嘴,说那女人性格这么跋扈,吃点亏也是应该的,你不用这么着急赶路,让她多受点折磨,就当是为弟妹出气也好。
我哭笑不得,斜着眼睛看他一眼,“林雪哪有这么小气?更何况吴姐已经被怨灵纠缠超过三天了,我们拿这个怨灵没辙,只能暂时把人绑起来,绑了这么久,这女人浑身血液流通不畅,万一搞出残疾就不好了。”
说话间我已经把车开到吴姐家楼下,正打算带两人上电梯的时候,却见巴颂愣在电梯口不肯继续往前走,我心里好奇,问他怎么不走了?
巴颂指了指电梯井,摇头说自己不想钻进这种大铁盒子,总感觉城市里的电梯跟一块竖起来的棺材似的,会让他很不适应。
我顿时无语了,想不到巴颂对这些现代化的电气设备这么抵触,蒋爱国则偷偷把脑袋靠过来,贱兮兮地小声说,
“其实巴颂不是反感电梯,而是恐高,尤其是坐进电梯的时候,总担心那玩意会随时掉下去……”
啊?
我一脸吃惊,想不到巴颂还有这个弱点,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法师,唯独不敢踏进电梯,想想还真让人哭笑不得。
巴颂对于自己的弱点倒是没什么避讳,摇摇头,指向旁边的楼梯间说,“我不坐电梯,喜欢爬楼,要不你陪我一起走楼梯吧。”
次奥,吴姐家在23楼!
没辙,我只好硬着头皮陪巴颂走进了楼梯间,这楼梯间挺抖的,而且台阶特别长,我陪着巴颂从1楼往上爬,刚爬完一半就喘得不行了,无奈只好靠在栏杆上喘大气。
偏偏巴颂却面不红心不跳,还一脸鄙夷地看着我,用生涩的语调说,
“修法最重要的是要有个好身体,如果体质不够强,很容易受到阴法反噬,你平时都不锻炼的吗?”
这话说得我老脸一红,只能讪笑表示,“这段时间一直忙着做生意,好久没晨练过了。”
巴颂有些失望,一边爬楼,一边来回在我身上打量,好一会儿才说,“其实我有点不理解,古爷为什么会对你情有独钟,感觉你根本不像一个适合修法的人。”
呃……
我在他语气中读到了几分埋怨,想想也是,为了拜古爷为师,巴颂可没少献殷勤,甚至都不惜厚着脸皮把家搬到古爷隐居的地方,古爷却一直对他爱搭不理的。
偏偏我什么都没做,却成为了古爷“内定”传承者,换了是谁恐怕都会有点不平衡。
好不容易上了吴姐所在的楼层,我已经累够呛,都疲惫得不想说话了,蒋爱国靠在电梯门外,一脸嘚瑟地看着我,
“老弟,你这身体也不行啊。”
我气得想打人,边喘边回敬他一句,“要不下次换你来?”
说话间巴颂已经自行来到了吴姐家门口,根本不需要我指路,就皱着眉头指向吴姐家大门说,
“你的客户就在这里对吧?”
我说你可真神了,怎么猜到吴姐家住几号?
巴颂皱了下眉头,说这个阴灵怨气比较重,我在楼下就感应到它的存在了。
我点点头,巴颂和我这种半吊子法师不一样,早在认识古爷之前就学习了不少经咒,随着时间推移能力也变得越来越强,能提前感应到阴灵的存在也不稀奇。
我上去敲了敲门,吴成虎很快把门打开,皱眉看了看巴颂和蒋爱国,说哪位是你请的法师?
我指了指巴颂,说这位就是。
吴成虎把眉头皱得更紧了,看向巴颂那张和我差不多年轻的脸,眼中闪过一丝怀疑,
“不是吧,我以为法师都是上了年纪的人,怎么这个人看起来跟你差不多大,能成吗?”
我一脸不高兴,吴成虎表面上是在质疑巴颂的年龄,说到底还是怀疑我的业务能力,感觉我请来的法师太年轻了可能不靠谱,于是冷着脸说道,
“你要找个年纪大点的法师也行,不过法师来一趟也不容易,之前的定金不能退了,必须另外交一笔。”
吴成虎马上就撇起了嘴,说算了,来都来了还是进去看看好了,反正钱我已经给了,你们必须负责把我姐治好。
这孙子拽得二五八万似的,以为自己花了钱就是大爷,我都懒得再搭理,冷冷地说了声“借过”,随后带着巴颂用力挤了进去。
巴颂倒是不在意别人的看法,进屋后环视了下屋子,直接开到了自己的背包,还把用来下咒的骨杖取出来。
吴成虎吓了一跳,脸色都变了,退后两步,指着巴颂手上的人骨法杖说,“这什么东西啊,怎么看起来好像人的大腿骨?”
我见怪不怪,对他解释,说这是巴颂用来念咒的法器,的确是利用死人大腿骨制作的。
“什么,还真是从死人身上取下来的玩意?”吴成虎心有余悸,看向巴颂的眼神都变了,再也不敢像刚才那么嚣张。
我心里冷笑了一声,不予理会,让他赶紧把阳台上的窗帘拉上,外面太阳光太刺眼了,可能会影响到巴颂作法。
吴成虎咽了口唾沫,匆匆跑去拉窗帘,屋里顿时变得昏暗一片。
随后巴颂又把手伸进口袋,取出了一块白色的尸蜡,用火折子点燃,随后将尸蜡固定在人骨法杖上面,闭上眼感应了一会儿,然后默默睁开眼睛,指向吴姐的卧室说,
“把人抬出来,卧室空间太窄,我要在客厅尝试为她驱邪。”
吴成虎又看向我,见我点头,只好硬着头皮照做,招呼周扬和蒋爱国一起上手帮忙,将被捆成粽子一样的吴姐抬了出来。
吴姐出现的瞬间,尸蜡上面的火苗就产生了诡异的变化,屋子里明明没有风,火苗却在胡乱颤动,甚至连火苗上散发出来的白烟也开始横着飘,主动往吴姐身上汇聚过去。
巴颂的脸色顿时变得严肃了许多,虽然白天的吴姐处在昏睡状态,可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怨气却十分浓郁,甚至能隔空让巴颂手上的尸蜡火焰变色,可见这阴灵的怨气确实不小。
我立刻走到巴颂身边,很小声地问道,“怎么样,有把握搞定吗?”
巴颂紧眯着双眼,在吴姐暗青色的额头上扫了一眼,低声说,“这个怨灵的执念确实很重,但比起上一次那个老太监阴灵还是要弱了很多,应该不会有太大问题。”
见状我也就松了口气,老实说,巴颂虽然是个正儿八经的法师,可由于太过年轻,加上没有接受名师指导,学习的东西太杂,比起那些老年法师的能力还是要差一点的,之前我还担心他一定能够降服吴姐身上的阴灵。
此时吴姐已经被摆放在了地上,巴颂没有急着进行驱邪法事,而是取出一盘好像蚊香状的东西,用经线绑着,悬在吴姐头顶上,随后取出火折子将这盘“蚊香”点燃。
阴料屋内立刻飘散出一股难闻的气息,好像是某种阴料掺和坟头土散发的气息,我们全都捂着鼻子,吴成虎更是小声抱怨起来,
“这什么东西啊,味道怎么冲?”
我扫他一眼说,“你要是觉得难闻就出去,不要在法师驱邪的时候随便乱讲话!”
吴成虎满脸不爽,撇嘴说,“我可不能出去,万一你们趁我不在,对我姐姐图谋不轨怎么办?”
我都气笑了,就吴姐这副尊容,谁特么会动心?
他不肯离开我也不强求,只是严肃地叮嘱道,“你可以留下来,前提是不能打扰我们。”
吴成虎勉为其难地答应了,接着我示意巴颂可以进行准备,他点点头,双手捧着人骨法杖,在吴姐头上来回转圈,法杖上面的尸蜡火焰摇曳得十分厉害,火光忽明忽暗,还散发出一种惨淡的色泽,把吴姐的脸都染成了青绿色,看上去别提有多诡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