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有秘密。
此时已经接近晚上十点,酒楼一片死寂,不知道哪儿吹来一股冷风,贴着地板弥漫过来,把气氛烘托得十分阴沉。
廖经理没有开灯,举着手机照明,很快就进了那条被木板隐藏起来的通道。
他脚步很快,皮鞋踩在地板上,不时发出空旷的敲击声,我注意到这老小子的后背一直在发抖,一边走,还一边不停地擦着冷汗,一副草木皆兵的紧张模样,像极了一个滑稽的小丑。
不过我没笑出来,一是害怕被他发现自己跟在后头,其次是这里的气氛真的很压抑,走廊里飘着一股阴嗖嗖的气息,似有似无的冷风吹在我脸上,很冷,搞得我仿佛一下子进入了冬天,连寒毛都一根根立起来了。
这种阴冷和温度无关,完全是一种从内到外散发出的阴森感。
白天的时候我还不太敢确定,但现在至少有九成把握,判断出这里绝对死过人,而且一定是横死的,否则不可能残留下这么明显的阴气。
因为害怕被廖经理发现,我没有第一时间跟着潜入走廊,而是趴在那扇木门外,用疑惑的眼神继续打量着里面的环境。
这走廊不算窄,两侧都有隔间,尽头处则出现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卫生间,廖经理的目标就是那个卫生间,他很快就疑神疑鬼地走到了卫生间里面,火速蹲下来,打开黑色的手提袋,还从里面取出了很多香烛祭品,哆哆嗦嗦地点燃香烛。
廖经理一边害怕得咽口水,一边捧着香烛祭拜,还对着墙角处喃喃自语,很小声地说着“有怪莫怪”。
这家伙呼吸很沉重,显然是害怕到了极点,在战战兢兢地擦好香烛后,便转过身朝卫生间墙角的方向不停鞠躬。
我把脑袋探进去一点,发现卫生间墙角处居然挂着一张白底黑框的遗像,遗像上面呈现出一张麻木的中年人的脸,大概五十来岁,面容削瘦,腮边留着稀疏胡须茬,长得很普通,不知道是什么身份。
这一幕看得我有点发懵,廖经理怎么会在酒楼隔间的卫生间里摆上一张遗像?这里根本就不是供奉死人的地方啊。
这时候廖经理已经拜完了遗像,结结巴巴地站起来道,“老陈你千万别怪我啊,那次意外谁也不想的,我已经给了你家人一笔赔偿款,求你别再出来。”
得,敢情这丫的白天一直在假装,明明怕得要死,却还死鸭子嘴硬。
接着廖经理又在地上撒了些纸钱,嘴里念叨着,“老陈,你安心上路吧,可千万别闹了,万一搅黄了酒楼生意,我可没办法跟老板交代,到时候没准就要下去陪你了。”
他一边烧纸钱,嘴里一边絮絮叨叨,看得出心里是真的害怕,不仅冷汗糊满了整张脸,连撒钱的胳膊也一直在发抖。
我已经看不下去了,意识到这家伙心里有鬼,必须尽快让他把真相说出来。
想到这儿,我也懒得继续躲了,直接从走廊外站起身,大步朝廖经理方向走去。
皮鞋踩在地板上,发出很空旷的撞击声,正在烧纸钱的廖经理浑身一颤,瞬间把背后绷得笔直,浑身发抖地看向挂在墙上的遗像,吓得声音都变了,
“老陈……老陈你别吓我,我知道自己有对不起你的对方,可那都是意外,你别出来找我,别出来啊的!”
说着这家伙就跪在地上,对着遗像猛磕头,好像捣蒜一样把额头磕得梆梆响。
我都无语了,这么大个人胆子却小成这样,白天不是还挺嘴硬的吗?
我脸上露出一丝坏笑的表情,决定给这老小子加点料,故意没吱声,蹑手蹑脚朝他背后走去,还拿出手机,调出了录音功能。
廖经理只顾着对遗像磕头,根本没留意背后有人,直到我和他拉近距离,只剩最后半米的时候,我冷不丁把手伸过去,在他肩膀上一拍。
“啊……”廖经理脑门都吓亮了,头发丝也一根根炸立起来,好像被施了定身咒,整个人僵在那里,保持着跪地磕头的动作,用带着哭腔的声音说,
“老陈我错了,不该贪那点赔偿款,你放过我吧,我明天就去找嫂子,把该赔给她的钱全都赔给他们,保证你一家老小都能过上好日子。”
我见差不多了,这才揣好手机,咳嗽一声道,“行了,赶紧站起来吧,这里没鬼,老陈还在我客户身上呢,暂时不会来找你麻烦。”
正在疯狂磕头的廖经理怔了一下,瞬间回过味来,猛一转身,看向出现在背后的我,好似被高压电击中了一样,嗷一嗓子蹦起来,满脸铁青暴怒地指着我大骂道,
“你个臭小子,你特么怎么进来的,吓死你爹了!”
我不咸不淡地站在他身后,保持冷笑的表情,说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看来这个阴灵的死也有你的一部分责任。
“你发屁!”廖经理恼羞成怒,恶狠狠地伸手要掐我脖子,我可不惯着他,一个大脚踹在他肚皮上,廖经理被踢得嗷一声喊叫,捂着肚子把身体弓成一只虾,脸上冷汗更多了。
我缓缓蹲在他面前,不咸不淡道,“都这种时候了你特么还装,有意思吗?”
“混蛋,你敢跟我动手,你大半夜潜入酒楼,肯定是为了偷东西,我这就报警把你抓起来。”
怎料这家伙嘴巴硬得跟钢板一样,不仅不认怂,反倒嚷嚷着要报警,我也不客气,反手就是一个耳刮子,冷笑说你特么还真是不到黄河心不死啊,你要是跟阴灵的死没关系,怎么会大半夜跑来这里祭拜,你刚才说的话我可全都录下来的,要不要放给你重新听一遍?
说完我就慢吞吞地掏出手机,点击了录音回放,故意凑到廖经理面前晃了晃。
他瞬间呆住了,眼珠子鼓得比金鱼还厉害,愣愣地看了我半天,脸色铁青地爬起来,说你特么到底要干什么?
我脸一沉,说当然是想查明阴灵被害的真相了,快说,这个老陈到底是不是被你害死的,你究竟有什么办法害死了人家,导致我的客户也跟着遭殃?
我目光阴冷,眼珠子半眯着,将廖经理吓得一哆嗦。
他用后背抵着墙,犹豫了好一阵才苦笑着甩甩头,“你误会了,我确实有对不起老陈的地方,可我没杀害老陈,他的死完全是自己造成的。”
我冷冰冰地看着他,“你猜我信不信?”
廖经理咬咬牙,“我真的没说谎,老陈是我请来的装修工,这家伙是头倔驴,脾气特别轴,说白了就是死脑筋,很呆板,要不是因为他性格这么固执,也不至于死在这儿了!”
我收好手机,用手摩挲着下巴,“到底怎么回事,你慢慢讲,把事情讲清楚。”
廖经理一脸的无奈,只好靠着墙根坐下来,边点烟边说,“情况是这样的,三年前我被调到这家酒楼干行政工作,做了很多努力,可生意还是一天比一天差,为了想办法扭转酒楼的亏损,我决定把酒楼重新装修一下,在得到老板的批准后,就联系起了装修工人。”
他找来的装修队有个叫陈辉的工人,性格老实巴交,但脾气特别轴。
一开始施工队完成的很顺利,直到对三楼进行翻修的时候出了点意外。
为了赶工期,廖经理规定的完工时间很紧,也导致工程质量比较马虎,等到三楼翻修差不多了,他便迫不及待地承接起新的酒宴。
当时还剩卫生间的一扇门没装好,廖经理也顾不上了,眼看那一拨客人快要进场,就勒令工程队的人赶紧退出去,免得被客人看到了会影响生意。
所有装修工都很听劝,只有那个叫陈辉的工人不肯走,指着卫生间还没的完工的大门说,“这扇门是我负责装的,门柱子歪了,我得把它拆下来重装一次。”
工人对工作认真负责,原本是一件好事,可廖经理却不希望让楼下的客人发现酒店装修还没有完全,于是不耐烦地说,
“这扇门留着以后再装,你赶紧走吧,影响了客人用餐,到时候我一份工钱都不给你!”
可陈辉是个倔脾气,不管廖经理怎么说,他就是不肯挪窝,非要把这扇门装好才肯走,廖经理那个气啊,眼看楼下客人都到了,只好抛下陈辉,亲自下楼招待。
因为那次承包宴席的客人比较重要,廖经理必须亲自陪同,本来一切流程都很顺利,偏偏酒宴进行到一半的时候,天花板上却传来榔头砰砰的敲击声,连吊灯也被震得不停晃悠。
出席酒宴的领导当场不高兴了,丢下筷子就走,说我们在这儿吃饭谈业务,你搞个装修队在楼上抡大锤是几个意思?
廖经理那叫一个气,赶紧对客人赔笑脸,结果楼上的砰砰声还是一直响个不停,客人们都不满意,草草离开了,害他憋了一肚子火,当场就要上去找陈辉麻烦。
到了三楼卫生间,发现陈辉还撅着屁股在那儿敲钉子,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上去就是一脚,骂骂咧咧地说,
“你特么故意跟我过不去是吧?”
陈辉指着被钉歪的大门说,“没跟你过不去,这里有根钉子打歪了,门框怎么都回不了正,你再给我点时间,我保证把门装好再结工钱。”
廖经理气得发飙了,说你狗曰的装修也不知道看时候,楼下客人吃饭,你在这儿抡大锤,这不是存心挑事吗?赶跑了我的客人不说,连扇门都装不好,你特么还有脸找我要工钱,这次的装修款一分钱别想拿!
本来只是一句气话,谁知道闯了大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