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姑的脸色特别难看,用力推着老金,让他快滚。
可老金说什么也不肯离开,反倒用身体死死护着红姑,红着眼睛大喊道,
“我欠了你半辈子,没什么好补偿你的,干脆就拿命还吧。”
说完老金做出了更疯狂的举动,居然拎着汽油瓶主动朝毒蝎们冲上去,沿路到处泼洒汽油。
“这个疯子!”
这么不要命的举动不仅看傻了红姑,连我也跟着跺脚大骂起来。
老金这么做根本就是在找死,先不说冲进毒蝎群有多危险,光是那些汽油一旦烧起来,就足够要他命了。
可老金却仿佛意识不到危险似的,反而掏出另一个防风打火机,癫狂大笑道,“要是保护不了你们娘俩,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说着他就一脸疯狂地要去点火。
红姑彻底被震惊到了,急忙张大嘴喊了一声,“勋哥,你别胡来!”
老金一愣,正在点火的动作马上僵硬下来,满脸呆滞地回头看着红姑,“你叫我什么,你……你肯原谅我了吗?”
这话刚脱口,红姑还没来得及回答,我就听到蛊师黑龙发出的冷哼,随后有什么东西从石头上落下来,不偏不倚砸在老金背上。
等那玩意扎中老金后背没入两寸后,我才看清那是一把黑色的苗刀,刀锋只有十厘米长,却几乎整个没入了老金的后背。
“老金!”
我失声大喊,再也顾不上脚下的毒蝎了,发狂痛骂一声,踩着密密麻麻的毒蝎玩命跑过去,只见老金晃了晃身子,却并没有马上倒下,仍旧保持着那种呆滞和充满欣喜的表情,怔怔地看向红姑,
“你……真的肯原谅我了?”
红姑已经呆住了,用手死死捂着嘴唇,这特么拿命泡妞的水平相当之震撼,估计红姑也没想到老金会这么刚,一时僵立在原地,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
接着老金被刺穿的后背开始渗血,鲜血染红了大半个后背,人也因为失去力气摔倒。
直到这一刻,红姑眼中的恨意已经完全褪去了,惊呼一声后用力抱住倒地的老金,两眼充满泪水,喊着你怎么这么傻啊。
可惜这幅感人至深的场面没什么卵用,很快就被另一道不和谐的狞笑声盖过了。
随着狞笑声一起降临的,还有蛊师黑龙那张丑陋的脸,失去这些汽油瓶的威胁,他再次来到红姑面前,居高临下地咆哮着什么。
红姑看了看倒在地上流血的老金,又看了看正在努力冲向自己的丽珠,眼中闪过一抹悲愤,抬头怒视着蛊师黑龙,
“是不是只要我把残图给你,你就放过我们一家?”
蛊师黑龙露出相当玩味的表情,嘿嘿一笑,点头表示可以。
红姑此时也没了办法,只能伸出颤抖的手去怀里掏东西。
老金却在这时候挣扎起来,用力握住红姑的手腕,“黎姝,不要低头,做你想做的,我可以死,但不能再拖累你了。”
老金样子很狼狈,却还是努力挤出几分笑容,只是那张中年发福的脸,配上光秃秃的地中海造型,显得过分猥琐和恶心,与红姑那副美艳的样子显得格格不入。
但红姑并没有在意这些,反倒一脸温柔地看向老金,“我怎么会让你死呢?放心吧,还得让你活下去,跟我一起看着女儿长大呢。”
她眼中闪过一抹决然,挣脱了老金的手,快速从怀里掏出一张泛黄的羊皮卷纸。
羊皮卷纸一看就很有年头了,连绑在上面的红线也褪了色,但却被红姑保存得极好。
“给……给我!”
蛊师黑龙一看到羊皮卷纸,顿时两眼放光,露出贪婪到了极点的表情,笨拙地喊出声。
红姑没有立刻把羊皮卷纸丢给她,而是一手举高到头顶,冷冷地说,“东西可以给你,但你必须保证我们全家人的安全,否则我宁可毁了它也不便宜你。”
蛊师黑龙连连点头,说了一大串苗话,仿佛在赌咒发誓,让红姑相信自己。
老金因为失血过多,只能趴在红姑怀里,但还是沙哑不甘地喊道,“不行,不能给,这家伙不会信守承诺的。”
“就算是这样,为了你的安全,我只能赌一把了。”
红姑满脸泪水,看得出她也很不舍得将残图交给蛊师黑龙,可看了看老金正在渗血的后背,又看了看被毒蝎逼得躲来躲去的丽珠,最终还是恶狠狠地咬牙,
“苗疆的事我不再管了,什么万毒窟的秘密,哪有家人重要,黑龙,记住你的承诺!”
她用力一抛,那张羊皮卷纸立刻脱离了红姑的掌控,在空中划出一道抛物线。
“哈哈……”
蛊师黑龙满脸都是贪婪的大笑,迫不及待跳起来,把羊皮卷纸握在手上,然后打开卷纸,飞快检查起来。
直到确认这东西是真的,他立刻将羊皮卷纸叠好,用力揣进怀里,用更加揶揄的表情看向我们,却并没有罢手的意思。
红姑冷冷地审视他的目光,“东西已经到手了,为什么还不把毒蝎子叫回去?”
这小矮子立刻大笑起来,眼中流露出满满的恶毒感,叽里呱啦讲了一堆废话。
丽珠把一切都看在眼里,一边躲避脚下的毒蝎,一边惨着脸说,“黑龙根本就不打算遵守约定,苗疆万毒窟的秘密太重要了,知道这些残图下落的人越少越好,不管阿妈交还是不交,他都打定了杀人灭口的主意。”
听到这些话,我的内心再度一沉。
其实事情很明显了,搞不懂红姑怎么想的,居然会蠢到去相信这样的家伙。
我和丽珠都感到了绝望,现在老金已经受了伤,红姑也在斗蛊中落败,还被黑龙偷袭中了蛊毒,唯一没受伤的就只有我们两个人。
可我这个半吊子法师,加上同样半吊子的丽珠,对上蛊师黑龙根本就没胜算,就连脚下这些毒蝎就够我们喝一壶了。
反倒是红姑的脸色显得特别平静,她似乎早就猜到黑龙不会信守承诺,依旧明知故问道,
“这么说,你根本没打算信守承诺了?”
蛊师黑龙狞笑一声,又快速嘀咕了一句话,丽珠脸色惨白,退后一步说,“糟了,他说要送我们一家人去下面团聚,就连你也不放过。”
我没有说话,一脸期待地观察红姑的眼神,总感觉这个女人应该不会蠢到这个地步。
面对蛊师黑龙的嘲弄,红姑却露出了优雅的浅笑,指了指这家伙的胸口,“你太大意了,都没注意自己胸口正在流血吗?”
嗯?
突如其来的反问搞得蛊师黑龙一脸无措,本能地低头看向了自己的胸口。
果然,就在黑龙以为胜券在握的时候,却发现自己胸口放置羊皮卷轴的地方,居然不知不觉地渗出了一滩鲜血。
这些鲜血渗露的速度很快,没一会儿就打湿了整个胸膛,我甚至还听到一些“咔嚓咔嚓”的咀嚼声,正从他衣服下面传来。
“啊!”
这次轮到黑龙惨叫了,他像个神经质一样揭开上衣,连那份羊皮图纸都不要了,迅速取下来丢在地上,并火速撕开了胸前的衣襟,随后看见了真正恐怖的一幕。
只见黑龙胸前破了个洞,拇指大小的血洞从第三和第四根肋骨中间蔓延,一直通到心脏。
通过那个血洞,我甚至隐隐能看见他正在跳动的心房,以及一些白色的、体型相当细小的线条虫,在上面密密麻麻地啃食着……
“食心虫!”
丽珠眉毛一抖,吓到脸都快要变形了,张嘴惊呼道,“原来阿妈早就在那张残图上面下了蛊!”
我不解地皱起眉毛,“可黑龙也是个蛊师,他刚才怎么没发现那个羊皮卷纸的异常?你阿妈又是怎么无声无息下的蛊,连同行都骗过去了?”
“食心虫的虫卵被下在羊皮卷纸里面,如果不打开卷纸查看,就不可能中蛊,这种蛊只有在靠近活人心脏的时候才会发作,无声无息地啃食胸口上的血肉。”
丽珠很小声道,“这种蛊最绝的地方,在于它能一边啃食血肉,一边释放麻痹神经的毒素,中蛊的人起初不会有感应,直到心脏被啃穿的时候才会感到痛苦,那时候神仙也抢救不回来了。”
这么厉害?
我张大嘴,已经震惊的无以复加。
果然红姑不会让人失望,我说她怎么会痛快地交出残图,原来残图上面早就下了蛊,而且她料定黑龙得到残图后,一定会迫不及待地打开查验真伪,到时候因为情绪激动,根本就察觉不到自己中了蛊毒。
刚才她故意质问黑龙,讲了这么多废话,想必也只是为了拖延时间,等待食心虫发作……
苗人之蛊的神奇和可怕,我直到今天才算彻底有了领教。
蛊师黑龙已经救不回来了,早在发现胸口流血之前,就被虫子凿穿了心脏,现在也只剩下倒地抽搐,拼命蹬腿的份儿。
随着蛊师黑龙的落败,那些在他操控下不停攻击我们的毒蝎也停下来,纷纷僵硬倒在,在极短的时间内成为一堆虫子尸体。
红姑对食心虫的能力相当自负,很快就站起来,颇为吃力地挪到黑龙面前,望着这个正在倒地抽搐的小矮子,面无表情地说,
“不是只有你才懂得算计,刚才你骗我一次,现在我也骗你一次,就当是你咎由自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