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巴颂的话,蒋爱国心里更没底了,跟我下山的时候一直在抱怨,说老金这事真特娘麻烦,自己要是出了什么状况都是被他连累的。
我耳朵都出了老茧,让他别埋怨,赶紧陪我去乡镇小学找小孩拿童子尿。
我们下山的时候恰好是中午,学校都下课了,根本找不到几个念书的小孩,没办法,我和蒋爱国只好分头行动,我去镇上市集找芦花尾的公鸡,让蒋爱国继续留在小学门口蹲守那些小孩。
乡镇市集不怎么热闹,我去了菜市场,跟一个老农讨价还价,花两百块买了两只大公鸡,回去的时候发现小学门口已经排成了长队,蒋爱国面前站着十几个小孩,正排着队朝他手上的袋子里撒尿。
我都看乐了,等蒋爱国搜集完这些童子尿,赶紧跑过去问他,怎么忽悠这些小孩往袋子里撒尿的。
蒋爱国拎着一大袋泛黄的尿液,捏着鼻子说,“我找了这所学校的老师帮忙,说自己是广东人,家里有人生病了要靠偏方治病,必须吃童子尿煮鸡蛋才能好,人家挺配合,找来一个班的孩子开闸放水。”
搜集到材料,我们马不停蹄地往回赶,巴颂取出很多符布,用匕首割掉了大公鸡脖子,接了很多鲜血,在符布上面画符。
我和蒋爱国则分头行头,将那些童子尿全都洒在木棚四周。
童子尿散发很强的腥味,我和蒋爱国一边在墙上涂抹童子尿,一边止不住地干呕,蒋爱国气得不行,说自己长这么大还没干过这样的事,嘴里絮叨个没完,又开始数落老金连累自己。
我注意到老金已经醒了,正靠在墙上听他骂自己,赶紧对蒋爱国使眼色,可蒋爱国压根没注意到。
时间流逝得很快,等我们把童子尿涂好之后,注意到天色快黑了,赶紧冲进木棚躲起来。
巴颂却没有第一时间进来,而是站在门口屋檐下,眯着眼睛看天,脸色越来越不好看。
我见他表情不对,便走上去问道,“巴颂,你在想什么?”
巴颂紧皱着眉头,说这两天山里总是下暴雨,今天又是个阴雨天,搞不好晚上要下雨,到时候雨水浇在童子尿上面,肯定会影响这些童子尿的效果。
我听完之后止不住叹气,可事到如今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定了定神,抓住一把柴刀,准备跟那个普赞拼了。
山里黑的很快,刚入夜不久,果然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
巴颂这个木棚太破旧,房梁上不时有水流滴落下来,滴答滴答的水声令人心情烦闷,一想到接下来即将发生的事情,我和蒋爱国心里就异常毛躁。
可该来的总会来,我只能在心里给自己默默打气。
时间慢慢的过去,给老金下咒的人一直没有出现,我们忙活了一整天,早就疲倦得不行,蒋爱国靠在墙头上打瞌睡,老金也因为身体太疲倦睡过去,我坐在窗户边上,盯着外面黑沉沉的雨夜,渐渐地眼皮也开始打架。
可就在我以为那个蛊师今晚不会来的时候,却听到房梁上传来窸窸窣窣的爬动声,一抬头,发现巴颂养的那只大蜥蜴正在房梁上焦躁不安地爬来爬去,眼珠咕噜噜地转圈,明显变得躁动不安起来。
这头大蜥蜴是巴颂养的宠物,似乎能够感知危险,我正感觉奇怪,这时候木棚外忽然传来了闷雷声。
轰隆一道雷响,伴随着白光照进木棚,雨水开始变大,我的内心异常的焦躁不安。
这时候老金和蒋爱国都醒了,大家都察觉到情况不对,默默靠在一起。
巴颂的神情也变得凝重起来,抬头默默凝视着窗外,还把嘴角抿成了刀锋。
雷声密集,伴随着雨点砸在窗台上的声音,我感觉外面起风了,一股阴寒的气息不断在木棚外面徘徊,树叶子哗啦啦摇晃着,这股风很冷,贴着门缝涌来,让人感觉越来越不自然,好像有一股凉气从菊花涌上了天灵盖。
冷风刺骨,让人直哆嗦,蒋爱国把外套裹起来,小声说,“这可是九月份,怎么会这么冷啊?”
我不安地咽了口唾沫,同时也感觉小腹上面的阴法刺符产生了冰凉的感觉,判断出这股风力肯定带有强烈的阴气,看样子是正主要来了!
蒋爱国也猜到什么,表情比之前更不安了,小心翼翼地贴着门缝朝外面看。
只见窗外阴雨声大作,冷风呼呼灌进来,夹杂着更为明显的阴气,我们紧眯着目光寻找,一直没有看见任何异常。
就在这时,雷电带来的白光继续闪了一下,我余光一紧,捕捉到外面的树林里面,出现了一个穿着黑色外套的身影,头上还戴着一个简陋的斗笠,正双手抱胸,用冰冷的目光打量木棚。
闪电白光照在这个人身上,把影子拉得很长,斗笠下面是一个脸色很白、身材高瘦的壮年人,大半张脸都隐藏在阴影中,脚步十分沉重,一身黑衣,上半身还套着一件袍子,打扮得特别古怪。
“是他……普赞,这家伙找来了!”老金一脸惊恐,指着树林中正慢慢靠近的人影,颤声道。
“你先不要说话了。”
我见老金这么害怕,赶紧用手按住他肩膀,继续紧张地看向外面。
那人走路的姿势不紧不慢,大约两分钟后才来到了我们的正前方,隔着一层单薄的木板,他并没有看见我们,只是稍微抬了抬下巴,露出一张布满蜈蚣型刀疤的脸,两个眼睛好像灯泡一样,渗着令人不安的邪性光芒。
他停下脚步,目光四下乱扫着,还隐隐抽动了几下鼻子,似乎闻到了什么气味,最终把目光定格在那些被我们涂满童子尿的地方,狠狠拧紧眉头,露出相当狰狞的表情。
看得出,那些童子尿还是发挥了一些作用,至少这家伙并没有贸然冲进木棚里来,而是隔着一段距离,用十分冰冷的目光继续扫视我们。
我们躲在木棚里,靠着窗户裂缝不断地打量这家伙,心都悬到了嗓子眼。
对峙了几分钟后,外面的人稍稍后退两步,脸上的狰狞表情逐渐消失,换上一副玩味之色,嘴里念叨了几句土话,我听不懂,赶紧看向蒋爱国。
蒋爱国当起了同声翻译,“那家伙说的是黎族的土语,好像是在嘲笑我们胆子小……”
他的话音刚落,外面的人已经有了动作,把一个黑色的物件放到嘴边,轻轻吹奏着什么,没一会儿木棚飘来有节奏的古怪声音,我很好奇那家伙到底要干什么,结果却听到老金传来的闷哼,急忙回头去看,发现老金正一脸痛苦地蹲在地上,身子骨也开始抽搐起来。
“老金,你怎么了?”我都惊了,赶紧伸手去扶,可老金反应很不正常,居然用力推开我,还痛苦地倒在地上大吼大叫,好像一条甩籽的鲤鱼,双腿蹬来蹬去。
“不好,他身上的邪咒还没有清除干净,应该是普赞用了什么邪法,导致虫咒再次发动了。”
蒋爱国虽然是个软蛋,但他见识比我要强,立刻招呼我扑上去,死死按住老金,还扯下一根旧毛巾,死死塞住了老金的嘴巴。
老金安静了一些,只是身体还在不停抽搐,就像羊癫疯发作了似的,我和蒋爱国差点按不住,只好把求助的目光看向巴颂。
巴颂骂了句什么,一伸手就把我推开了,快速蹲下去,用手按在老金的额头上,继续念了一段咒。
老金这才不扑腾了,翻白眼晕了过去,巴颂则吸了口气,把目光斜着看向门外,张嘴嘀咕了一句什么。
外面的人传来嘿嘿的冷笑,同样用土语回应了一句,我见巴颂脸色越来越难看,忙问蒋爱国,说他们在讲什么?
蒋爱国说还能讲什么?巴颂说这里是自己的地盘,让那个普赞回去。可普赞不肯,还责怪巴颂不该多管闲事,破了自己的咒。
两人隔着一扇门说了什么,讲得都是苗族土话,我是一个字没听懂,只见巴颂脸色越来越愤怒,忽然站起来,大步朝门外走,还一脚踹开了大门。
蒋爱国苦兮兮地说,“谈崩了,看来今天晚上必须动手,也不晓得巴颂到底能不能打败这个蛊师。”
屋外的雨点声还是持续,巴颂踢开大门,外面的雨滴立刻随着狂风灌进来,屋里的木头架子也在狂风吹动下东摇西晃,发出嘎吱的摩擦声。
雨中那道身影很细长,缓缓摘掉头上的斗笠,露出一张阴鸷扭曲的脸,这家伙的眼仁比较小,但目光格外犀利,一动不动地看向巴颂,还慢慢扬起嘴角说了句什么。
蒋爱国翻译,“这家伙在嘲讽巴颂不自量力,这么年轻就急着要送死。”
可听到对方的嘲笑声,巴颂却没有什么表示,而是冷冷地站在雨水中,一动不动地继续看向对方。
两人的对峙持续了好一会儿,我们隔着老远都能感受到那种紧张的氛围,顿时心都提到嗓子眼了。
压抑的氛围让我感到窒息,这还是我第一次看见法师对决,不知道巴颂和普赞究竟会有什么办法,来对付对方。
在默默站定了几分钟后,普赞不再冷笑了,忽然把手抬起来,五指紧扣,朝巴颂这边虚抓了一把,嘴巴里轻轻诵念了一句法咒,没等我看明白,就听到一声嗡嗡的虫子飞动声,好像有什么东西在雨夜中扑向了巴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