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被蒋爱国训了一顿,我还是改不掉好管闲事的毛病,一个劲追问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蒋爱国无奈,只好向我解释原委,
“汪女士家的小勇,打心眼里就是个叛逆的孩子,他从头到尾都没有想过服从老妈的管教。之所以变得听话,完全是受了阴物的压制,让他不得不对老妈产生尊敬。”
可阴物的压制效果再强,也不可能真的逆转一个人的思维。
“这就跟排水堵漏是一个道理,时间越长,小勇对母亲的怨恨就越深,在上阴物的压制,让他积压在心里的情绪找不到宣泄口,等情绪积累到一定阶段,肯定会来一次爆发啦。”
蒋爱国继续说道,“再加上汪女士为了进一步控制儿子,还请了第二块阴牌,让一个有厌学情绪的孩子强行受到永无休止的学习折磨。”
小勇这么废寝忘食地补习,并不是因为真正爱上了学习,而是佛牌里的阴灵逼他这么做的。
“一个叛逆的孩子,同时被两种阴物压制,不得不对老妈言听计从,又长时间处在高压的补习环境下,心理多少会出问题。”
再加上阴物的影响,很容易放大一个人内心的扭曲面,时间一长,谁都睡不好他会干什么。
“什么?”
我直接炸了毛,说姓蒋的,你特么早知道会有这种结果,卖阴物的时候怎么不早说?
蒋爱国哼笑道,“我要这么说了,你肯定会如实转告给客户,客户还肯花钱请这两种阴物吗?”
他做生意的人,真正在乎的只有利润,对于客户请回阴物之后的遭遇从来不关心。
“你别以为是我害了她儿子,说句不好听的,像汪女士这样的人,就算不在我们这里买阴物,也会去其他地方找,没准还会选择比请阴物更过分的方式,反正无论怎么样,她儿子摊上这种老妈,最后的下场都不会太好啦。”
我不说话了,心里却有一万句妈卖皮要讲,这死胖子无论做什么事都把自己推得干干净净,搞得我牙痒痒,又不知道该怎么骂他。
我深吸一口气,强压下骂娘的冲动说,“那这种情况应该怎么处理?”
“没有太好的办法。”
蒋爱国说,“我能想到的办法是,把那两件阴物送回来,让我请个法师将阴灵镇住,不再对她儿子的天性进行压制,这样一来,他儿子的天性得到释放,积压在心里的仇恨也会慢慢平复下去,就能逐渐恢复正常了。”
我说,“肯定又要收费吧?”
蒋爱国笑了,“那当然,阴物已经卖出去了,如果要收回阴物,再请法师重新压制,这中间也会产生一笔不菲的费用,你不掏钱、我不掏钱,人家法师凭什么帮忙啊。”
我黑着脸问他打算收多少?蒋爱国说,“四万!”
我顿时火冒三丈,说你丫的趁火打劫,会不会太无耻了点?
蒋爱国慢条斯理说,“羊毛出在羊身上,反正是客户掏钱,你心疼个屁啊?请法师出手一次可是很贵的,加上我还要把赚来的利润分一半给你,这样收费很合理。”
我无语到了极点,也只能硬着头皮联系汪女士,把蒋爱国这番话转述了一遍。
汪女士倒也不是舍不得钱,只是一听说弄走两种阴物之后,儿子又会恢复那种叛逆性格,顿时就迟疑了,
“还有没有折中的办法?”
我表示无能为力,“大姐,鱼和熊掌不可兼得,你到底是要一个心理健康、积极向上的儿子,还是要一个内心受长期压制,慢慢走向扭曲的孩子?自己选吧。”
汪女士气哭了,在电话里大骂我们无耻,说绕了一大圈,几万块钱白打了水漂,最后还是一样的结果,也太气人了。
我严肃道,“至少这样能换回你儿子正常,赶紧拿主意吧,你儿子心理一天天扭曲下去,还不知道几天后会变成什么样呢,那两种阴物虽然能压制他的性格,可一个心志不健全的人长时间和阴物打交道,内心的阴暗面也会逐渐被放大。”
说白了她儿子现在有三种心态,一方面对汪女士言听计从,一方面执着于学习,这两种心态都是阴物强加给他的。
最后一种叛逆心,则属于小勇自己。
三种心态在他大脑里互相碰撞,不断左右他的思维,很容易把人逼疯,一旦他儿子走上了极端就什么也来不及了。
见我把后果说得这么严重,汪女士也害怕了,只好给我转了一半定金,让我早点帮她把事情摆平。
收好定金,我马上说,“先把你儿子身上的佛牌摘下来,找一块红布盖好,我朋友会尽快赶来处理,记住了,这几天不要再做任何刺激你儿子的事。”
“可他不肯把佛牌交给我怎么办?”
汪女士马上说,“自从请了佛牌后,我儿子就一直戴在身上,无论吃饭还是洗澡都没摘下来过。”
我说,“那是你的事,总之我只能向你提供解决的办法,怎么操作是你自己的事。”
挂完电话,我又给蒋爱国发去短信,催他尽快过来,免得时间耽误太久会来不及。
蒋爱国说,“催什么催,我还得先拜访法师,搞到镇压那两种阴物的灵符之后才能动身。”
这一等就是两天,直到第三天上午,蒋爱国才搭乘火车赶来,碰头之后,我们便马不停蹄地朝汪女士家楼下赶,本打算用灵符先镇住那两件阴物,然后再由蒋爱国带回去,交给法师集中处理。
哪晓得紧赶慢赶,还是慢了一步。
等到汪女士家楼下的时候,我老远就看见几辆警车停靠在那里,心里已经猜出不妙了,赶紧找门卫室的人一打听,得知她家已经出事。
门卫室保安说,“昨天晚上,那个姓汪的女人不知道因为什么事,对儿子大发脾气,吵得全小区的人都能听见,这种事也不是第一次发生了,大家就没在意。”
哪知到了晚上,浑身是血的汪女士就大呼小叫地跑下楼,嚷嚷着儿子疯了,要拿刀砍她。
“她刚下楼的时候意识还是清醒的,还找我接了电话打120呢,可刀伤实在太深了,等救护车来的时候,人已经因为失血过多而休克,被送进了抢救室,也不晓得现在到底脱离危险了没有。”
我心头狠狠震了一下,反问道,“那她儿子小勇呢?”
“嘿,这小子就更奇怪了。”
保安摇头叹气,“他用刀刺伤汪女士后,居然若无其事地回到书房做功课,从凌晨一直做到警察赶来的时候,警察问他为什么要做练习题,你猜猜这小子怎么说?”
保安表情怪怪道,“他居然说,这是老妈安排的任务,他必须完成,不能对老妈不孝顺……”
两天后我看到了一则电视台的采访,是警方对小勇的提审画面。
画面中,警察问小勇,“为什么用刀刺伤自己亲生母亲的脾脏,她是你妈,你怎么能下这种手?”
小勇面容呆滞,直勾勾地盯着摄像头,“我也不想,但我妈总是逼我做不愿意做的事。”
警察问,“说具体点。”
小勇道,“我学习不好,她成天逼我去补习班,每天五节补习课,放了学还要做一大堆习题,每次都要做到凌晨两三点,我实在受不了。”
警察说,“受不了,为什么还要继续做?就不能停下来?”
小勇呆滞地摇头,“我不能违背我妈的意思,她这么做是为我好。”
“那你恨她吗?”警察一脸吃惊。
“恨,特别恨。”
小勇呆呆地点头,“但一方面,我又不能忤逆她,心里总有个声音在告诉我,她是我妈,我必须好好孝顺她,还有另一个声音在督促我赶紧学习,一刻都不能放松。”
警察听傻了,“你是不是学习压力太大了,产生幻听了?”
小勇正对摄像头,笑容诡异,“没有幻听,是真的是两个声音在一刻不停地提醒我。”
警察咳嗽一声,“既然这样,为什么又要用刀刺伤她呢?”
“我恨她,又尊敬她,为了让老妈开心才拼命学习,可她后来居然又不让我学了,还想抢走我的项链,一个声音告诉我,应该把项链交给我妈,不能让她不高兴,可另一个声音说不能,如果给了我妈,我的成绩就上不去,到时候老妈肯定会更不高兴……”
小勇回答得很有意思,“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做,感觉杀了她,自己或许能轻松点。”
采访画面到这里就中断了,后续是法制节目主持人的一段总结,
“当今社会,父母有望子成龙的期待,这点无可厚非,可过于繁重的学习压力,往往会对孩子造成巨大的心理压力,希望众位家长能引以为戒,不要让自己的期望,成为压垮孩子心理的最后一根稻草……”
看到这里我就转台了,实在不晓得该怎么评价汪女士家的荒唐事。
蒋爱国陪我一起看完了这段新闻,满脸不屑地哼了一声,“什么父母期待,说白了不过是满足控制欲的一种手段罢了。”
他说笨鸟有三种飞法,一种笨鸟先飞,一种笨鸟后飞,还有一种是笨鸟不飞,
“原地下个蛋,再把希望寄托给下一代!”
我苦笑不已,说人家汪女士现在这么惨,还在ICU出不来呢,你就不能嘴下积点德?
蒋爱国哼了一声,说自己只惦记那两万块尾款,汪女士下场跟他有个鸡毛关系?
我气不过,本来想骂他两句,这时候手机传来震动,提示我收到一条短信。
我点开短信一看,脸色瞬间大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