柺棒楼。
“三爷,您真要在坟上搭窝棚去住呀?”
穆松筠点了点头。
“我还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吗?”
“不是,那玩儿多受罪呀?”
“现在已是四月,天气已暖和了,我想应该没事。”
“不是三爷,这可是坟地,您不分白天夜里的守在那儿,多瘆得慌呀。”
“没事儿,就当和我爹作伴了。”
“那得了,既然您执意如此,我就找人帮您在坟地搭个窝棚吧。”
“您可得找个靠谱点儿的人。”
“这玩儿还有个讲究?”
“那是自然。这窝棚也叫撮罗子,汉人管这叫马架子,因为这屋子形状像一只趴着的马,屋脊举架低矮,也叫地窖子,窝棚,是能长时间住人的,因此最好是要有专人搭建,我知道哪些人最会搭这个窝棚,不过现在恐怕是来不及了。”
正当穆松筠和高焯闲聊之际,董六突然进来了,面露难色地说道:
“三爷,出事儿了,有几个像是关外来的人,说的什么话我也听不懂,非要占我给张老爷留的包房,您能帮我看看去吗?”
“关外来的?”
穆松筠一听来了精神,跟着董六便来在了另一处包房外,看见一个小伙计正在和三个人在谈着什么,其中一个人已经抓住了小伙计的脖领子,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小伙计看着害怕极了。
穆松筠仔细观瞧,只见这三人头戴尖帽,穿着袍服,这袍服为立领,右衽,袖子、后背和下摆皆配着流苏,看着不像旗人的样式。
这三人腰间都系着皮带,领边、袖子和袖口处镶饰着各种纹样,上身的袍衣比膝盖还长,两侧开衩,并装饰有箭型的纹样。从左肩至右腰有一条斜线,由黑蓝棕绿红五色组成。
穆松筠想这些人看打扮应该是关外来的,便上前说道:“几位先放手,有话好说。”(清语)
穆松筠说完话三人愣了一下,便放了手。
穆松筠暗想这三人果然听得懂清语。
“不知三位所为何事?”(清语)
为首的一个壮士说道:“这小子瞧不起人,里面有包房不让我们进去。我们大老远从城里来的,就想在包房喝口茶。”(清语)
“误会,三位壮士,都是误会。这包房已经留给别人了,你们三为要是不嫌弃,来我的包房,我请三位喝茶。”(清语)
三个人对望了一眼,没有说话。
穆松筠道:“汉人有句话,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看三位的穿着打扮,应该是从关外而来,就让我略尽地主之谊,请三位壮士喝碗茶吧,就当交个朋友”(清语)
为首的那人说道:“这位老爷,既然如此,我们三个就打扰了。”(清语)
穆松筠对董六说道:“我把这三个人请到我包房了,你再上一壶茶,上一盘红炉点心。”
董六听后异常欣喜,连忙感谢道:“多谢三爷,今儿您包房的茶钱我候着了。”
穆松筠把这三人带到了自己的包房,并向三人介绍道:“这位是陕甘总督高杞的公子,高焯。”(清语)
看到穆松筠好像是在介绍自己,高焯站了起来,三个人向高焯拱手作揖,高焯也向三人拱了拱手。
穆松筠道:“三位壮士请坐。”(清语)
三人坐了下去,恰巧董六也把茶点端了上去。
穆松筠给三人一人倒了一杯茶,说道:“这茶就着这点心味道极好,三位尝尝吧。”(清语)
三个人喝了口茶,又咬了一口糕点,互相说了几句,穆松筠也听不懂他们说的是什么。
“三爷,这几个是哪儿来的,怎么说的话一句也听不懂,是清语吗?”
穆松筠摇头道:“我也听不懂他们说的是啥,我猜可能是索伦语,刚才用清语跟他们交谈没问题。”
穆松筠道:“三位可是索伦部的人?”(清语)
索伦、达斡尔为世居黑龙江中上游流域的两个渔猎部落,早在入关前,女真人就令其贡雕,并将两部南迁到嫩江部众编为佐领。康熙年间,为加强对两部的管理,朝廷特设管理索伦,达斡尔总管。
为首的点了点头,说道:“不错,真是好眼力。你的满洲话说的也很地道,敢问你是做什么的?我们几个在京城这几日,还是头一次碰到满洲话说的这么地道的。”(清语)
穆松筠笑道:“光顾着问你们了,我都忘了说了,我是惇王府的典仪,姓穆叫穆松筠,在旗。”(清语)
为首的说道:“在下黑龙江索伦部穆博果儿,这两位都是跟我一个佐领的,噶陵阿和瓦代。穆先生的大名我们早有耳闻,我们好几个同僚都说跟您学过满洲话。”(清语)
穆松筠道:“不敢当,实在不敢当,您三位是留京做三音哈哈的?”(清语)
穆博果儿说道:“不错,我们三个正是。”(清语)
自清军入关以来,不断有索伦、达斡尔诸部送京当差,担任宫廷侍卫之职,称为“三音哈哈”,即满语“好汉”的意思。
每当宫廷侍卫入不敷用之时,朝廷就会要求关外选送三音哈哈。去年因乾清门侍卫较少,朝廷便令吉林、黑龙江将军挑选三音哈哈,酌保来京,由领侍卫内大臣先行考验骑射、枪法后,带领引见,赏给侍卫、拜堂阿差使。
“您三位就是去年圣上留京的三音哈哈?”(清语)
穆博果儿道:“不错,圣上去年令东三省将军于新满洲、乌拉奇、索伦、达斡尔等内,每处拣选骑射娴熟、年力精壮、汉仗好者十余名,令各处将军等保送来京,交御前大臣验看。然而去年黑龙江保送的十人在去年年木兰秋狝随围时,最多是我们三个猎兽五只,大多仅猎兽一、二只,甚至还有全然未杀者,除了杀鹿五只的我们三个留京,其余九人全部驳回另选。”(清语)
“我也听理藩院的同僚说,去年挑选三音哈哈,那几个人把圣上气够呛,说了句此可复称三音哈哈乎?现在我们旗人是越来越不像话了,上不去马,拉不开弓,满洲话也不会说了,还得靠你们新满洲。”(清语)
这时高焯说道:“唉三爷,我突然想起来个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