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松筠盯着这个胡同,一句话也不说,昔日的记忆如潮水般涌向心头。他想起儿时父亲经常带他来这条胡同听书。
“三爷,您怎么了?”
“没,没什么,咱们走吧,到地方你就知道了。”
两个人走着走着,来到了一个叫同和轩的茶馆。这茶馆和高焯平日所见茶馆有些不同,在房檐上挂着几块写有“雨前龙井”等字的的半尺小牌。
穆松筠不由分说走了进去,高焯也紧随其后。
进了茶馆内,高焯发现这茶馆里面和戏园无异,也有个硕大的戏台,简直是挂羊头卖狗肉,以茶馆之名行戏园之实。
“三爷,这到底是茶馆还是戏园子呀。”
“这可不是寻常茶馆,这是书茶馆。这书茶馆早晨亦有各行人喝茶,白昼无事,晚饭后生意最好,因居民夜间无事,多往茶馆听书,故其茶桌之排列方式与戏馆之座位无异。这书茶馆的规矩是开书不卖清茶,茶钱和书钱要分开付。书茶馆上午不开书,只卖清茶,下午和晚上请艺人临场说评书,行话叫白天、灯晚。”
这时有个人站在台上,三十多岁,身材不高,穿着长袍马褂,弓眉剑目,有大将之风。
“三爷,台上这位不是石玉昆石老板吗?”
“正是。”
“咱不是要查这醋溺膏的案子吗,怎么听上书了?”
“一会儿你自会知道。”
高焯想等着也无事可做,还不如听一段石玉昆说的书。穆松筠找了个前排座位坐下,高焯叫了一壶茶,两个人一边喝茶一边听书。今儿这段讲的是《济公传》,说的是济公破奇案的故事。只见他嗓音嘹亮,形容潇洒,字句清新。
这一段说完后,便有小徒弟端着个笸箩到观众席听赏钱,高焯也从怀里掏出来一块碎银子扔了进去,小徒弟看到后道了声谢。
台上的石玉昆似乎也注意到了穆松筠二人,穆松筠冲他点了点头,石玉昆便心领神会。
穆松筠走到拿着笸箩的小徒弟近前耳语了一番,便走出了这书茶馆。
高焯见穆松筠走了,自己干脆也跟着出去了。
“三爷,咱现在去哪儿呀。怎么听了一段书就走了。”
“什刹海鼓楼斜街有一个馆子,咱们去哪儿。”
“可是三爷,现在我还不饿呀。”
“没让你现在吃。”
地安门以北,鼓楼前脸儿有一条鼓楼斜街,东起地安门外大街,西至小石碑胡同与鸦儿胡同相连,为东北西南走向。居住在北城的旗人,大都嗜好抽旱烟或水烟,烟叶装在烟袋中。由于烟袋的需求与日俱增,所以斜街上一户一户开起了烟袋铺。这条街上的烟袋铺,大都是高台阶,门前竖一个木制大烟袋当幌子。
因为这鼓楼斜街本身就宛如一只烟袋。细长的街道好似烟袋杆儿,东头入口像烟袋嘴儿,西头入口折向南边,通往银锭桥,看上去活象烟袋锅儿。所以当地的旗人也称之为烟袋斜街。
当年元世祖忽必烈修建大都,布局是“前朝后市”,即从永定门到三大殿是朝,钟鼓楼后是市场,更由于开凿一条“通惠河”,接通南北大运河,使南方货船直接到大都靠岸,各种货物源源不断供应大都市场。通惠河建成后,积水潭就成为了港口码头。大米、茶等源源而至,附近船舶如云,商栈林立。为使码头至鼓楼前有一通道,遂在积水潭至鼓楼之间修筑了这条斜街。
穆松筠与高焯坐马车到了鼓楼的斜街,马车来到了一处酒楼,名为庆云楼。
穆松筠和高焯下了车,叫上赶车的车把式进了饭庄,有跑堂的起身相迎。此时还时间尚早,饭庄的人还不多。
“伙计,给我们找个雅间儿吧。”
“好嘞,三位爷楼上请。”
穆松筠与高焯带着车把式上了楼,进了一间雅间。
小伙计说道:“三位爷,您看这间怎么样。”
穆松筠点了点头。
“就这间吧。”
高焯对车把式说道:“一会儿你下楼去散座儿上吃,不准饮酒,其余随便点,挂我们这雅间的账就行。”
“好的,公子,我知道了。”
高焯又对跑堂的说道:“听见没,这位爷下去自己吃,挂我们这桌的账上就行。”
“得嘞。”
等到几人都出去后,屋内就剩下穆松筠和高焯了。
高焯赶忙走到穆松筠身旁。
“三爷,咱们今儿请的是谁呀?”
“一会儿人来了你就知道了。”
于是二人就坐在雅间的桌子上,一边饮茶,一边等着。
天快要擦黑的时候,从门外走进来一个人。
这人是个算命先生的打扮,右手持一杆幡,上书“卓半仙”三个字,左手拿着铜铃铛,一步一摇,肩上挂着一个布袋,袋里装着铜钱,桃木制的签筒,一个罗盘,大摇大摆地走进了房间。
高焯见进来一个算命先生,有些生气,赶忙站了起来。
“嘿嘿嘿,说你呢,怎么直接就往里闯,我们这儿没人算命,赶紧出去吧。”
来人听了高焯的话,不但不恼,还径直走到了穆松筠的身边。
“嘿,我说,这.........”
高焯话还没说完,竟看到穆松筠已起身相迎。
“石老爷,您来了。”
“石老爷?”高焯听见穆松筠叫此人石老爷,有些发懵。
他仔细端详了一下这个算命先生,竟真是大名鼎鼎的石玉昆。
“哎呦,小的有眼不识泰山,没认出您来,该死该死。”
石玉昆摆了摆手。
原来刚才在书茶馆,穆松筠在石玉昆徒弟耳旁耳语一番,让石玉昆散场后来庆云楼相见。因石玉昆是京中的名角,出入酒楼多有不便,于是打扮一番,前来赴约。
穆松筠给石玉昆倒了一杯茶。
“您近来可好?”
“还好,就是得伺候书场内的老爷们。您也可好?”
“还成。”
高焯看两个人正在寒暄,便主动出门去点菜了。
“三爷,您身边的这位爷是?”
“陕甘总督的公子,姓高,我们都叫他高公子,祖上也是内务府包衣,跟在我身边查案子的。”
“原来如此,三爷您身边真是人才济济呀。”
“石老爷,实不相瞒,今儿约您来这儿,是有要事相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