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死后,我们报了案,刑部来了仵作,初步勘验就是吞金而死。”
穆松筠又问道:“那仵作可是张浦睿?”
寿明点了点头。
“寿大人,事不宜迟,先去您府上走一遭吧。”
就这样,穆松筠和奕纪、寿明离开了板墙胡同。因奕纪还有公务在身,寿明先将奕纪送回了家,再和穆松筠前往自己府上。
寿明为内务府旗人,其住宅也在北长街一带,和高家的宅院不远。
京城有谚语:树小房新画不古,住家必是内务府。
寿明身为内务府广储司的主事,掌宫廷采买,自然捞了不少油水。
穆松筠一踏进住宅,感觉这深宅大院的,并不逊于惇王府和郑王府。
寿明道:“穆大人,咱们先去哪儿?”
穆松筠略一思忖,说道:“我看这事儿还得去问问令千金的贴身丫鬟,咱们先去柴房吧。”
到了柴房,寿明让家丁打开房门,穆松筠看到一个十六七岁的小丫头躺在地上,几乎奄奄一息,嘴里不住地呻吟,衣服上还有几道血印子。
穆松筠心想这寿明下手够黑的,就算是丫鬟也是条人命,怎么往死里下手。
穆松筠看看这个躺在地上的丫鬟,又看看寿明,寿明自知理亏,脸上便有些挂不住,无意间捋了捋胡须。
“寿大人,我看这丫鬟已经受到了惩罚,您就发发善心饶了她吧。我要先去趟刑部,看看令嫒的尸首,等回来再审问这个小丫头,您看可好?”
寿明向穆松筠拱了拱手
“一切都听穆大人的。”
寿明知道这穆松筠是有心给他台阶下,便叫来家人,把这丫鬟抬走安顿。
寿明又给穆松筠安排了车马,本来他想和穆松筠一同前往,被他婉拒了,穆松筠不想寿明再重温丧女之痛,寿明想了想便没跟着去,又给了车把式些散碎银两,让他打点一下刑部的衙役,此前奕纪已经带他找明山与张云鹰通过气了。
刑部衙门,停尸房。
穆松筠看着躺在床上的女尸,若有所思地问道:“张老爷,这寿大人的千金死前是何症状?”
张浦睿拿出了填尸格,说道:“这女尸腹部肿胀,嘴角有秽物,据她贴身丫鬟所言,这小姐死前手捂着腹部,四肢痉挛抽搐,不断呕吐。据《本草纲目》记载,毒金即生金,出交光山石内,亦而有大毒,杀人,炼十余次,毒乃已。后来我们又征得寿大人的同意,解了尸,发现腹内确有金块。”
穆松筠暗想看来这女子吞金而死是无疑了。
“张老爷,前几日郑王府是不是也有两具尸体送了过来。”
张浦睿点了点头。
“不错,这两个人是郑王府的世子和福晋,上头很重视,我们仔细勘验过尸首,确实是上吊而亡。”
穆松筠用手指点着脑门,百思不得其解。
“张老爷,您说这三具尸体死因是否有关联。”
“若是从死者死法来看,都为自杀,这应当是唯一的联系吧?”
穆松筠一边用手敲打着脑门,一边围着这个床转圈,眼睛盯着这具女尸。
“这两具女尸,都是汉姓包衣出身,您说这和他们自杀是否有关?”
张浦睿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您要这么说我倒发现还真是,这两个女子祖上都是汉姓,还裹着小脚,不过这和自杀不挨着吧。”
“张老爷,您说这两个汉姓旗人女子,平日里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会因何事自杀?”
“难道是为情所困?”
“可据说只有满洲人家男女不知避讳,这汉姓旗人女子看得都紧,应当不会出现这有伤风化之事。”
穆松筠发现自己始终找不到任何有用的线索,他担心若是不能尽快破案,恐怕还会有第三具、第四具尸首。
从刑部衙门出来,勘验完了尸体,穆松筠仍然一无所获。寿明府上的马夫又将他送回了北长街的寿明府上。
寿明还在大厅中焦急地等待着穆松筠。穆松筠一进门,寿明便迫不及待走上前去。
“怎么样,穆大人,可有收获?”
穆松筠脸色凝重,摇了摇头。
寿明长叹一口气。
“难道说小女要死不瞑目不成?”
“寿大人,您别急,咱们先去问问小姐的贴身丫鬟,也许她知道些什么?”
此时被寿明毒打的丫鬟也已经恢复了神志,可以说话了。穆松筠进了丫鬟的房间后让其余人离开,自己要单独对丫鬟问话。
于是寿明便将所有人都叫出了房间,自己也退出房间,并将门关上。
此时这丫鬟躺在床上仍心有余悸,浑身上下不住地颤抖,眼神对穆松筠多有闪躲。穆松筠细看之下这丫鬟和馞馝竟有几分相似,他心想这不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吧。
“丫头,你现在不必惊慌,小姐之死与你无涉,我已劝过寿大人,他不会再难为你了。”
穆松筠话还没说完,这丫鬟立刻下了床跪倒在地。
穆松筠被这丫鬟的举动吓了一跳,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将她扶起。
“恩公,请您好人做到底,带我出府吧,我愿给您当牛做马,侍奉恩公一辈子。”
穆松筠这才发现女孩早已泪流满面,梨花带雨的模样像极了狱中的馞馝。
穆松筠顿时呆住了,此情此景自己竟是如此的熟悉,莫非这是天意不成。
“你叫什么名字,年方几何?”
这丫鬟摇了摇头,说道:“奴婢年方二八,没有名字,您赐我个名字吧。”
“好吧,我问你几件事,你要如实回答我,回答的好我便向寿大人把你讨回去。”
丫鬟拼命地点了点头。
“你们家小姐死前几日可有什么异样?”
丫鬟此时停止了哭泣,她仔细回想了一会儿,答道:“我们家小姐前几日茶不思饭不想的,像是有心事的样子,几次跟我说话也是前言不搭后语的,我有事请示她也是经常失神。起初我以为是她学女红和读书太过劳累,没想到最后香消玉殒。”
穆松筠没想到寿明府上的一个丫鬟说话竟也文绉绉的,不像是没读过书的样子。他又想起高焯的话:直到婚前两三日,我便发现芸熙有些不对劲儿。我一直以为是这一个来月的学习让她太过疲惫,直到大婚第二天噩耗传来,我才想起她婚前的种种行为颇为诡异。
穆松筠暗想这高芸熙与寿明之女自杀前有颇多相似之处,都学了女工,读了女书,死前心情也颇为异常。难道这其中有什么猫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