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和看到只有金祖淳和柳述出来,正在纳闷儿,领头的那个旗人兵丁说道:“英大人,这二位高丽的大人有事儿想跟您单独禀告。”
英和心想莫非高丽使团又有什么大事儿发生不成。
柳述和金祖淳来到了英和跟前,拱了拱手,柳述操着一口生硬的官话说道:“英大人,借一步说话。”
英和不知道两个人卖的什么关子,便和他们来到了馆外一处僻静的地方。金祖淳看四周无人,便从身上掏出了一锭金子,递给了英和,英和看了一眼金子,愣在了那。
“英大人,您看天色已晚,馆内的人已经都睡下了,有几位大人这几天还感染了风寒,身体不适,您要有口谕直接跟我们两个人说,我们明天再向使团的诸位大人通传,今儿晚上就别折腾大家了。”
柳述说完了话,英和先是有些懵,继而看了看手上的金子,才明白过来敢情这两个高丽官员以为他今晚是来索贿来了。
英和噗嗤一下乐了出来,赶忙招呼刚才的兵丁过来。那个八旗兵丁不明所以,不敢怠慢,便提着灯笼跑了过来,英和一巴掌就扇到了那个兵丁脸上,怒骂道:“你个王八羔子,敢耍老子,让你叫人你跟我在这儿打哈哈。”
英和转过头来又对柳述和金祖淳说道:“二位大人,马上把你们的人给我叫出来,胆敢抗命,后天会同馆开市就不要想了,听清楚没?”
金祖淳虽然听不懂英和说的是什么,但眼前的一幕显然是给了他一个下马威,等到柳述把英和的话用朝鲜语告诉了他,他才意识到今天晚上事态的严重性。
会同馆开市非同小可,金祖淳自然不敢怠慢,他赶忙向英和作揖,便带着柳述回到了玉河馆。
回到馆内,金祖淳命柳述回大厅取铜锣。高丽使团内部有规定,夜间一旦有紧急事务,就可以敲响铜锣,所有人听到铜锣后必须立刻穿衣集合。
柳述取了锣后,金祖淳拿起铜锣便在院中的各个房间敲打起来,许多人还在睡梦中便被惊醒,急忙下地穿衣。
等高丽使团的众人打着哈欠从房间出来,金祖淳对众人说道:“所有人都去馆外的八旗校场集合,不得有误。”(朝鲜语)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为何,但见金祖淳一脸着急忙慌的样子,也不敢有迟疑,便向门外走去,但嘴里仍嘀咕着什么,发泄着心中的不满。
等到了八旗校场外,穆松筠和图善也赶到了。
此时八旗校场上站满了高丽人,有的还睡眼惺忪,衣冠不整,如同打了败仗一般。穆松筠心想这次终于梦回前朝了,这大明衣冠在蛮夷面前还是如此狼狈呀。
英和看了看眼前的这群高丽人,点了点头,又令柳述站了出来,对他说道:“您会说官话对吧。”
柳述点了点头。
英和说道:“那好,您一会儿把我说的话用朝鲜话告诉他们。”
柳述又点了点头。
英和说道:“高丽使团的各位大人,传圣上口谕,因前日有贵国使馆人员不听朕命,私贩禁药,念尔初犯,不予追究,今朕特命英和等人查验尔等住所,凡有私自携带我大清书籍出关者,按违礼部条例处理,钦此。”
等到英和说完,柳述颤颤巍巍地将他的话转述为朝鲜语,众高丽使馆的官员听后不禁议论纷纷。此前礼部虽有类似则例,但都不过是说说而已,大清的官员从未真正执行,今天晚上英和竟然亲自带人前来突击检查,还将众人从馆中赶出来,实在是欺人太甚。
兵曹崔明吉大喊道:“你们大清皇帝休要欺人太甚,逼急了我直接杀到皇城里。”(朝鲜语)
英和听到人群之中崔明吉的声音,转头对柳述说道:“那个人刚才说什么?”
柳述哪敢将这话告诉英和,只得扯谎说道:“他说他屋里没有书籍,不用搜查。”
英和将信将疑地走到了崔明吉的近前,刚要问话,金祖淳抢先一步一巴掌扇到了崔明吉的脸上,骂道:“你个狗崽子,想要全使馆的人给你陪葬不成。”(朝鲜语)
这一巴掌把英和打懵了,金祖淳赶忙向英和赔笑,英和也不便说什么,崔明吉被掌嘴后捂住脸,满眼都是怒火。
英和命柳述头前带路,自己则和穆松筠、图善带领一队兵丁紧随其后进入玉河馆,走在后面的几个兵丁一人手里拿着一个木箱子,箱子里放着笔墨纸砚。其他高丽官员则站在校场待命。
玉河馆有东西二所,左右长廊重门锁钥,副使主之,不得任意出入。中门外两所之间有副使厅、提督厅。副使日日到其厅看捡,提督每二七日下馆,又有序班三员相递逐日来捡建大厅,翼以东西两房,自厅前延以月廊,接于中厅,而又有东西房,其左右构以长廊。
绕过大厅后,迎面而来的是东西两房,英和让柳述停下。
“这两间都是谁的房间。”
柳述支支吾吾不敢说话,英和催促道:“快说,不然后天会同馆休想开市。”
柳述叹了口气。
“这是正使金祖淳大人和副使吕东植大人的房间。”
英和对后面的兵丁使了个眼色,一队兵丁便冲进了金祖淳的房间,翻箱倒柜,将房间翻了个底朝天,所有带字的纸张书籍全部放入了木箱中,并贴上了封条,写上了名字,另一队兵丁也如法炮制,冲进了吕东植的房间,将房间内所有带字的纸张装入木箱中,封存了起来。
看着这些八旗兵丁将馆内正副使的房间弄得一片狼藉,柳述不禁顿足捶胸,长叹一口气,闭上了双眼。
就这样,英和带领着穆松筠和图善将玉河馆内所有房间都搜查了一遍,并将房间内所有带字的纸张都放入木箱中,贴上了封条,写上了名字。等到英和等人都搜查完,已是子时。
此时馆外的寒风与大雪愈加猛烈,八旗校场上已有高丽使馆的官员因寒冷而病倒在地。
英和命人将木箱抬到马车上,就对柳述说道:“柳大人您今儿辛苦了,赶紧请回吧,等到这些纸张书籍都检查完我会命人再给您送来的。”
柳述战战兢兢地目送几人离去,满眼都是泪水。
而另一边,穆松筠等人今夜的行程却未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