觉明阿将穆松筠叫到一旁,小声说道:“三爷,虽然这内务府旗人的刑案都为我慎刑司所掌,但金义福毕竟是奉宸苑的郎中,若我们不问青红皂白上来就抓人,恐怕于情于理都不太体面。您有所不知,担任奉宸苑苑卿的人乃是我大清宗室奕纪。”
穆松筠一怔,随即说道:“是那个成郡王永瑆的二公子奕纪吗?”
觉明阿点头说道:“不错,奕纪虽只是侍卫出身,但其父郡王绵懿,原是成哲亲王永瑆的二公子,后过继给高宗第三子永璋,所以袭得循郡王的爵位。因此他自小在郡王府长大,身份特殊,并不是一般的内务府包衣,我和他虽说品级相同,奕纪现在也并未袭得爵位,但我毕竟只是是包衣出身,算起来奕纪可说是我半个主子。抓他手下的人,我多少有些忌惮。”
穆松筠倒吸了一口凉气,说道:“那该如何是好?”
觉明阿说道:“我看不如将骆玉璋留在慎刑司衙门,我带着您与石玉昆和常在等一众慎刑司的包衣上奉宸苑一趟,与奕纪当面详谈。”
穆松筠点了点头。
“还是觉大人您想的周到。”
奉宸苑衙署距离慎刑司不远,在西华门外西苑门旁,是管理皇家园圃、河道的衙门。主要包括景山、三海、依虹堂、钓鱼台等处的园囿河道。此外奉宸苑还要负责皇帝在中海丰泽园的亲耕礼,皇后在北海先蚕坛的躬桑礼,以及皇帝大阅,南苑的春秋狩猎行围及赐宴。该苑下设南苑、天坛斋官、玉泉山稻田厂等处。
穆松筠与石玉昆都是第一次来奉宸苑,与慎刑司不同的是,奉宸苑门口并无石狮子,衙署内也多是假山、游廊,如同一个花园,不似慎刑司那般阴森恐怖,但除此之外内部摆设与慎刑司并无太大不同。
到了奉宸苑,觉明阿自报了家门,说有事要找奕纪,奉宸苑的内务府包衣赶忙进去禀报,不一会儿出来了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子。
穆松筠抬眼发觉此人身材高大,气宇轩昂,眉宇之间透露出一丝英气,只是肚子突起,略微有些发福,心想不愧是郡王府出来的人,举手投足之间都有一丝贵气。
觉明阿认识奕纪,看到他出来赶忙向前打了个千儿。
“奴才觉明阿,拜见主子。”
奕纪笑着说道:“觉大人折煞我了,咱们二人品级相同,我可担当不起。”说着,将觉明阿扶了起来。
觉明阿再一抱拳说道:“我是内务府的包衣奴才,您是宗室黄带子,咱们旗人的老礼儿不能丢。”
奕纪摆了摆手。
“哪里哪里,我一个闲散宗室,可不敢摆什么主家的谱子,既然同在内务府当差,哪还分什么主仆,都是同僚和兄弟。”
这时奕纪发现觉明阿身后的穆松筠和石玉昆。
“这位爷不会是石玉昆石老爷吧。”
石玉昆跪下说道:“草民石玉昆,拜见奕大人。”
奕纪一听这人真是石玉昆,立刻欣喜若狂,刚忙将他扶起,抓着他的手。
“石老爷,真的是您,在这儿能见到您真是三生有幸,来来来,今天鄙人做东,咱们中午一起吃顿便饭。您可千万不能走。”
这时,奕纪又注意到站在石玉昆旁的穆松筠。
“这位爷,您是哪位?”
穆松筠还未开口,觉明阿就说道:“这位就是惇王府的管领,穆松筠穆三爷。”
此时奕纪已经察觉到有些不对,他立刻变了脸色,将觉明阿拉到一旁。
“觉大人,这怎么茬儿呀这是,怎么惇王府的人也来了?到底出什么事了。”
觉明阿面露难色,将事情从头到尾告诉了奕纪。
觉明阿道清楚了原委,奕纪说道:“就这事儿您何必亲自跑一趟呢,我回头让金义福到石老爷府上登门谢罪,再罚他一年俸禄补偿给石老爷,不就完了吗。”
“主子,不是小的驳您面子,人家石老板压根儿也没打算追究此事,是穆松筠穆三爷觉得此事太过蹊跷,才想请金大人到慎刑司问话。”
“不至于吧,觉大人,这金义...........”
奕纪看到觉明阿一脸严肃的表情,竟将剩下的话咽了回去。
“前几日高丽使节在宫中暴毙,通事官韩通失踪,生死未卜,现在高丽佐领金义福又找人半夜潜入前门外的宅院扮鬼,这其中要是有何牵连之处,恐怕我们内务府又在圣上面前落得个失察之罪。”
奕纪倒吸了一口凉气,也感到此事事关重大,可是他又何尝不知道觉明阿等人的手段,要是真把金义福交到了慎刑司等人的手上,就算不死也得扒层皮。虽然此事太过蹊跷,但并无确凿的证据证明金义福之事与高丽使节之事有任何牵连。奕纪毕竟与金义福同僚一场,若是就这么将他交给慎刑司,奕纪有些于心不忍。
觉明阿看到奕纪沉默不语,脸上露出了左右为难的表情。
“主子,我知道您有顾虑,这个时候可不能妇仁之仁呀。我不过是个包衣奴才,您可是咱大清的宗室,到时候您这爵位.........”
奕纪看了一眼觉明阿,觉得他说的在理。循王府并非世袭罔替的王爵,到他这一辈最多封个贝勒,自己的额娘又仅是个侧福晋,贝勒恐怕也轮不到自己,若再落得个失察之罪恐怕更袭爵无望。
奕纪咬了咬牙,对觉明阿说道:“金义福是管理南苑的郎中,现在正在南苑值班,我马上派人把他请过来。”
“爷,您稍等,这个时候把他叫过来会不会让他起疑心?”
“那觉大人您的意思是?”
觉明阿嘴角露出一丝微笑,说道:“要不然您直接派人跟他说他府上来人了,让他赶紧过来一趟。”
奕纪心想这觉明阿可真是太阴损了,为了拿人真是不择手段,但转念又一想,这慎刑司是什么地方,也在情理之中。
奕纪点头应允,招呼手下人按照觉明阿吩咐的前往南苑引诱金义福。
正在南苑当值的金义福不知道,此时一场危机正在悄悄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