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序骅站在窗前,目光落在街道上独行女子。
“就是她吧。”
孙楚鸣顺着他的视线,望向窗外,天色渐晚,街上独行的人不少,他实在无法辨别温序骅说的那人是谁。
“属下眼拙,大人指的是哪个?”
温永照笑而不语,轻轻折断盆栽的梅枝。
孙楚鸣只知道人名,却对不上脸,又道:“需不需要属下派人,查查她的身世?”
“不必了,贺砚舟把她藏的这么好,能查出什么。”温序骅那女子的身影,眼神讳莫如深。
孙楚鸣攥紧手中的刀,先前那件事他憋了一肚子火,只要是贺砚舟身边的人,他都厌恶至极,“她是府上的幕僚?为何不直接杀了?”
静了须臾,温序骅眉眼舒展,既然是敌人,他怎可能手软,笑道:“你可知,京中哪位女子最会算计?”
孙楚鸣想了想,“太后?”
“不假,可她到底不过是我爹的一颗棋,”温序骅神情淡漠,手指轻轻捻着花瓣,“玩弄权术,她还是太嫩了。”
孙楚鸣拧眉,不禁问道:“首辅大人,从未信过她?”
温序骅未答,继续说道:“咱们大梁出过几位坊间广为歌颂的女子,太祖的皇后冯贞,当初陪太祖打天下,几次舍身相助,后封为皇后,母仪天下,慈德昭彰,还有一个定远侯夫人傅梦姚,城楼自刎,生死相随,不久又出了一个贺明澜,巾帼不让须眉,上阵杀敌,毫不退缩,令人钦佩。”
孙楚鸣难以想象,深宫里的那位居然有这般胆量,狐疑道:“皇太妃上过战场?”
“是啊,是个奇女子,所以我爹就将她锁在宫里,贺家出了太多人,贺明戬不能动,如今又冒出一个贺砚舟,都是祸害。”
孙楚鸣不知道该说什么,琢磨这其中的利害。
“齐媚是京城第一美人,媚骨天成,姿色甚佳,曾有人为一睹她的芳颜,一掷千金,这第一美人的称号她当之无愧,人是美的,可又有什么用呢,还不是任人宰割,看似得太后欢心,也不过是一颗棋子。”
“说起来,太后也有意让永乐郡主嫁给贺砚舟,只不过郡主拒绝了这桩婚事,那时正在查遮风馆,也就没有强加于他。”
温序骅收回折扇,问道:“齐媚怎么拒绝的?”
“她说不喜欢贺砚舟。”
“不喜欢?她明知这婚事由不得自己,还敢出言拒绝,倘若不是温宜需要贺砚舟办事,就凭她,怎么可能拒绝得了这桩婚事?”温序骅颇有些惊讶,眸色暗了暗。
“可属下听来的消息就郡主不想嫁,贺砚舟对这桩婚事并没有表态。”
“他当然不会表态,他还需要蛰伏在温宜身边,博取信任,怎么会出言拒绝,问题出在齐媚那里,她是个明事理的人,温宜将她养在身边,为的就是此事,她出言拒绝,无非是在帮贺砚舟。”温序骅顿悟,眼神闪过一丝狡黠。
孙楚鸣惊愕道:“这怎么可能?郡主久居后宫,怎么能接触到他?”
温序骅笑了笑,“是个痴情人啊,也难怪,在侯府住那么些天,一点东西都探不出来,原来是心上人。”
孙楚鸣挠了挠头,跟不上他的脑子,“既然如此,为何拒婚?”
温序骅道:“贺砚舟不想娶她。”
“大人想利用她?”
“先解决眼前这个麻烦,这个可比齐媚麻烦多了。”温序骅顿了顿,叹息一声,“还有我的花茵好,温香软玉,天真无邪。”
江霖从北镇抚司回来,在浆洗房门口踱步,要不她拿个搓衣板过去,负荆请罪。
“傅老先生。”
“怎么跑这里来了?”
“我来拿点皂角。”
“你又气到他了?”
江霖看他一脸笑意,就知道没瞒住,尴尬的笑了笑,“老先生我想有些事请教您。”
“进屋里说,这太冷了。”傅云春道。
“先生,我一直有个疑问,他为什么会是这样的性格,是小时候经历了什么吗?”
“这个问题,我也问过侯爷,天生的。”
江霖心中一凛,原本以为是有什么童年阴影,居然是天生的,怕不是最坏的结果了。
“老侯爷对此也很痛心,心里愧疚得很,起初以为他不爱笑不爱说话,性子随了他母亲,直到他被山匪掳走,回来的亲卫和他汇报情况,小世子亲手杀了人,山寨几十条人命无一生还,侯爷知道那些人都是流民,被逼无奈,选择上山落草为寇,最后缴械投降却还是被杀,要知道杀降是大忌,可他那时不过是个九岁的孩子,这么重的杀戮,再这样下去,怎得善终,老侯爷意识到问题,便将他送到汤正言那里,让他学些心法,收敛身上的戾气。”
前几日,她收到消息,宋婉早就死在了庄子上,江霖把脸埋在手里,这不妥妥一个疯批么,“那他现在好了很多?”
“难说。”
回想往事,江霖忍不住去想,她是怎么活到现在的,“那他待我真挺宽容的。”
傅云春见她脸色一会青一会白的,笑道:“是啊,侯爷知道寺里有个小姑娘陪在他身边,也挺欣慰的,一直没有机会见见你。”
说到这,傅云春叹息一声,“蓝昭和程焦都是他兄长派过来的,王捷和幼源是长姐的人,常翊是我身边的,从小到大,他身边都没个人,也不让人亲近,他母亲最放心不下的便是他,他现在做的事,是侯爷的临终嘱托,要他保住贺家。”
“看他的架势,我还以为他要当皇帝呢。”
傅云春哈哈一笑,“你这小丫头!”
江霖递给他一杯热茶。
傅云春继续说道:“那几年燕北战事频繁,他回到燕北,没过一段时间,就被侯爷关了起来,现在一琢磨,正好是汤松白出事那段时间,究竟发生了什么,我也不得而知,老侯爷把这件事捂得很严,这一关就是三年。十六岁那年,原本是想将他再送回净延寺的,可他又不乐意了,后来北齐再次发兵,后面的事就不用我讲了。”
江霖垂眸,没想只是相处三年,对他影响这么深,可年少之人又怎知情爱是什么,她不知道贺砚舟是如何看待这段感情的,但她以为他们是最好的玩伴,现已时隔九年,许是他的执念在作祟。
“想不通……”
“人心本就是这世上最难懂的东西,可他看得清。”
江霖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又觉得这话不太对劲。
“快去吧。”傅云春道。
江霖行礼告退,转身直奔膳房,准备一些哄人的诚意。
王捷神色诧异,问道:“这还没到饭点呢,你怎么来这了?”
江霖嘴角上挑,“要不要尝尝我的厨艺?”
“你不是不会做饭吗?”
“现学的。”
“那就不用了。”
江霖在膳房折腾了一会儿就放弃了,听懂和会做完全就是两码事!要不是王捷在一旁盯着,她就差没把膳房点了。
“这一锅真是什么都有,土豆切的鬼斧神工,你不当厨娘真是可惜了。”
“你吃。”
“呵……”
常翊进门道:“主子叫你过去一趟。”
王捷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嬉笑道:“快去吧,别在这碍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