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心楼。
“你...当真是第一次接触这箜篌?”
隋沁虽然不是什么乐师大家,但入行做这乐师也有二十余载,该有的阅历还是有的,想要练好弦乐类的乐器,勤于练习是基本,最重要的还得是要天赋。
这弦乐里当属箜篌最为难入门,其次是筝弦、越弦、京弦等等。
这一上午,她不过是教了些大概的发音弦位,眼前这位年轻的学生就能弹出连贯的曲子来。
显而易见,这是与生俱来的绝对乐感。
姜灵昭尚且沉浸在这古质雅清的乐器声中,直至一曲终了,才回过头来回应隋沁。
“也许千百年前我与这乐器有缘。”
隋沁被她这番“打趣”的话给逗乐了,千百年前这箜篌都不知道有没有被做出来呢!
“诶唷,你呀!贯是会逗笑我!”
姜灵昭有些哑然,她刚刚那句话其实并未深思,是手心底下的乐器使得她脱口而出,那种熟悉感真就像是她千百年前就弹奏过。
但她非常确定这是她第一次见到这箜篌,也是第一次上手弹奏,这种不知从何处起的熟悉感简直就是莫名其妙。
突然,包厢门被重重敲响。
砰砰砰————
“隋乐师?!叨扰一下!那个您能开下门吗?”
是曹掌柜!
“你先练着,曹掌柜应是找我有些要事。”
对姜灵昭说完后,隋沁就站起身来快步走去开门,曹掌柜一向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她没什么大事是不会来叨扰她上课的,这么急着来找她,估计是出了什么大事。
这门一开,隋沁这见过醉心楼大风大浪的乐师也被小惊了一下。
十来个,不,可能有二十个人吧,焦急地站在曹掌柜身后等着她开门。
“曹掌柜,这是怎么回事?不能都是来找我上课的吧?!”
曹掌柜根本没有发言权,身后的一群人就朝着屋内大声喊道:“我们找姜灵昭!姜灵昭你赶紧出来!县级选拔考试放榜了!你是状元呐!”
短短几句话就让醉心楼里正在吃饭的、正在对诗句的、还有那穿梭于不同包厢之间的小二,全都停下来,向这个被一群人团团围住的包厢望来。
隋沁已经不知道该作何反应了,文官县级选拔的状元是与她这些日子教导的天资出众的学子是同一个人!
虽然通过姜灵昭周身沉稳的气质和不凡的谈吐,她大概也能知晓这学生的学业必然不差,但她也想象不到能到这个程度!
那可是文官科举县级的状元啊!
开丰县历代以来的第一人呐!
姜灵昭走到门口,就看到姜家所有人、乾心学堂的五位夫子还有几个认识的学堂同学站在门外如同看见了什么稀世珍宝现世了般,眼睛瞪着像铜铃!
见到姜灵昭身影后,姜母、沈父是再也忍不住了!上前将姜灵昭用力抱住!
“我的幺女!你可真是,真是出息了!你母亲我就想破这脑袋也想不到我幺女竟然是状元!母亲!父亲!你们在天有灵,保佑着你们小孙女是不是!”
“辛苦了!真的辛苦你了!爹爹的乖女儿,你继承了你外祖母、外祖父的聪明才智!”
姜灵昭能感觉到肩颈处的衣服好像有些湿润,这二人竟是激动落泪了。
过了好一会儿,姜母和沈父才放开姜灵昭,乾心学堂的五位夫子又上前每人给姜灵昭补了个拥抱。
郑苑从来没像此刻这样清醒,自创办乾心学堂起,她从没想过能有这么一天,文官科举县级选拔的状元出自她一手创办的学堂,即使梦里都未曾敢有过的事情真的在此刻发生了。
“谢谢你!乾心学堂没能给予你什么了不起的资源,你能在县级选拔取得这样的成绩,是我们这几个老家伙想都没敢想的!真的,真的谢谢你!”
姜灵昭比郑苑要高上一个头有余,二人的拥抱,姜灵昭更像是夫子,郑苑反倒是像学生。
徐游、严嵩、方知才还有钱进等人的激动程度比起郑苑来说也是不遑多让的,这一来二去,姜灵昭今日穿着的银灰色衣袍的衣襟处是深一块,浅一块。
奔波而来的汗水,有感而发的泪水,全都汇聚于此。
醉心楼也随之迸发了响彻如雷的鼓掌声,在这个几乎是被安越国掌权者们放弃的小县,谁又能不为姜灵昭取得县级选拔状元的辉煌战绩而感到骄傲呢?
姜灵昭这不仅仅是为了自己争光了,还有整个开丰县一起。
在安越国建国以来的历史长河里,开丰县改过许多次名字,但无论是什么名字都没能让开丰县在安越国内有些许存在感。
光是离安越国的中心遂月城遥远这点,就让开丰县输给了众多其他同级小县。
即使这还只是县级选拔,后面还有城级、廷级,但这县级状元的头衔已经足够让开丰县的老百姓们与有荣焉了!
不开玩笑地说,这可能是开丰县成立以来最名扬安越的时刻了。
在为姜灵昭欢呼完毕后,众人的目光才转移到榜单本身。
如果说在没得知状元是开丰县考生前,大多数人都根本不甚想去看榜单,因为十有八九就是落榜的下场,这次就不甚一样了,有姜灵昭这个出乎意料的状元在前头,给了众人莫大的信心!
“有没有可能,我女儿会是榜眼啊!”
“万一我儿子是探花,我不就是探花他娘了!”
“要是我女儿是探花,我连着一个月摆酒!”
“切!要是我儿子是榜眼或者探花,我连着摆酒三个月不停!那醉心楼我都得包圆它!”
“诸位!这还是大白天呢!做什么好梦呢?!那姜家是祖坟冒炮仗了!怎么可能有了状元,还能榜眼、探花也在咱们这小县?!”
“害,就不能想想吗?我真想去问问那姜家是怎么生出这么有出息的孩子的?!长的没话说,这还是状元,姜家祖坟真特么是冒炮仗了!”
“可不嘛!改明儿我也去给家里祖坟上点香!”
“诶,说来还真是!那姜戊寅是咱们同辈的,她小时候的家里条件比起我们这些人都要差一些,但偏偏人家就能考上武官,如今还升了八等武官,孩子又如此出息!算是苦尽甘来了啊!”
“羡慕嫉妒,但不恨,就是因为那姜戊寅也是苦日子过来的,年少时就要撑起一个大家来,人呐总是有走差运的时候,也总是有走好运的时候,这是人家应得的!”
“姜戊寅大女儿的父亲当初就是因为受不了姜家的贫苦才和离了,这其中多少苦楚也只有姜戊寅自己知道吧。”
“幸好,现如今姜家蒸蒸日上了,这苦日子也到头了!咱们开丰县也要托状元的福热闹起来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