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心学堂的四个夫子这几日都按时在郑苑喜爱的那家无名小酒馆报到。
“你们知不知道快放榜了?!”
徐游的大嗓门把这小酒馆内仅有的几位客人都吸引了过来,放榜?还能放什么榜?只能是县级选拔的榜了!
方知才、严嵩、钱进都只顾着碰杯小酌,郑苑则是自顾自的给自己倒酒,没人对徐游的话有什么反应。
“我说,就要放榜了!你们听见了没有啊!”
徐游加大了声量,就连路过酒馆的路人都探头望了进来,其余四人更是直接堵住了耳朵。
钱进愤然道:“我们还没耳聋,自然是听得到的!”
徐游听到这话就更生气了,这听见了不回她,是怎个意思?!
“那你们还不回我一下!放榜诶,这么重要的事情,你们都当耳边风?!”
方知才端起小巧的酒杯一饮而尽,烈酒入喉的那一刻,面上狰狞的神情同时出现,长舒一口气后才对着徐游说道:“这对于我们乾心学堂而言,不过是又要见证了一批学子伤心落榜罢了。”
严嵩苦笑道:“还真是,所以我其实希望那来贴榜的秩序官慢点来,晚两天也好啊。待放榜后,学堂也要关门了,一切,一切都要回到最初的时候了。”
徐游就像是本还在熊熊燃烧的篝火,此刻被人用冷水浇了个透。
郑苑始终没参与她们四人之间的对话,只是闷头喝酒,当严嵩说完后,她喝得更凶了。
也只有在这烈酒的刺激下,她才能暂时从这些恼人的繁琐事脱身。
“掌柜的,再上两盅酒!”
郑苑叫掌柜送酒来的声音已经有点飘忽了,她眯着眼看着掌柜的似是兴奋样地向她们这边走来,但手里并没有拿酒。
许是掌柜的没听清她说的话吧,于是她想再提醒掌柜的时候,掌柜那兴奋激动且以不输徐游的大嗓门说道。
“诶唷!郑夫子!这可不是喝酒的时候了!天大,天大的好事啊!我家那个正好去送货回来,一路上到处都在说你们学堂里的那个姜灵昭是文官科举县级选拔的状元哟!”
“我的亲娘哟,你们几个夫子还在这喝什么闷酒哦!赶紧去看榜啊!”
啊?!
郑苑晕乎的脑子一个字一个字地理解着这掌柜说的话,姜灵昭,县级选拔,状元!
徐游作为喝的最少的,是这几人里最为理智的一个,她没第一时间就认下这消息,反而连续追问了掌柜的好几个问题。
“掌柜的!你说的这姜灵昭,是哪个姜灵昭?是灵气的灵,昭光的昭吗?!你家那位有没有可能听岔了?!其实,其实是什么江林照的?!”
说着,说着,徐游自己都有点语音发颤了,她当然是想相信这状元是她们乾心学堂的姜灵昭,但她也害怕万一这就是个误会呢?她们几个年纪大了,承受不了这种大起大落!
那掌柜的笑开了一张圆润的脸庞,笑盈盈地说道:“反正啊,我家那位听说的就是那状元是个女的,母亲呢是咱们开丰县的八等武官,至于名字嘛,对不对的上,你们自个瞧去吧!”
五个人都看到了对方眼里那不可置信的火花,女的,母亲是八等武官,除了姜灵昭还能有谁?!
砰————
郑苑手忙脚乱地在荷包里掏了一把碎银子放在桌上当做是酒水钱了,几人根本顾不上此刻的衣衫发型是否得体了,在郑苑放下一把碎银子后就赶忙往外边街道上跑!
任由掌柜的在身后大声喊着:“给多了!还没找钱呢?!”
-
姜家小院。
沈君归和梁竹倾在石桌上喝茶聊天,在这放榜之际,这聊天内容自然也是跟自己孩子有关的。
“灵昭近来在学些什么劳什子?每日里早早就出门,晚膳了才归来的,她几个哥哥们想找幺妹玩都逮不到人影!”
沈君归放下茶碗,带着对自己女儿无言的骄傲说道:“那孩子也不知道是不是开窍了,对学东西这块可上心了!不过就是多少有点三心二意,今儿学了筝弦,明儿又是箜篌的!也不知道究竟是最喜欢哪样!”
梁竹倾听懂了这其中的炫耀意味,但他也无妨,他也是孩子父亲,能理解这种为自己孩子骄傲的感觉。
“喜欢学就放手让她学去,多学点总归是没坏处!”
“这说道也是。”
二人之间再没从前那种紧张攀比的气氛,只是平和地聊些家常,自上次给几个孩子准备包裹那会儿,梁竹倾愿意倾尽自己的私房钱给沈君归塞银子,从那会儿其二人之间的关系有了质的变化。
作为一名父亲,最为看重的不是妻子的宠爱,而是关于自己孩子的一切。
两位父亲之间的友谊建立其实并不复杂,虽然只是那么一件小事,但足以窥探到对方同是父亲的那种不易。
二人还在说笑着,就被他们的妻子——姜戊寅,不由分说地打断了。
“灵,灵昭那孩子在哪儿?!”
那上气不接下气的模样让二人不禁赶紧给端在一杯茶水。
沈君归纳闷极了,这不是还在上武班吗?怎么突然回来了,还问灵昭去哪儿?
“灵昭今儿应该是去学箜篌了,那夫子在醉心楼教学生。”
沈君归还没说完,姜戊寅连杯茶水都顾不上喝了,直接就想往走,还是离得近些的梁竹倾拉住了她,好让沈君归能问个源头。
“诶!你这么着急找灵昭干嘛?!”
姜戊寅这才想起来她还没跟家里这二位说起过!
“这届县级选拔状元就是咱们家的灵昭啊!状元!”
别说沈君归了,这下就是梁竹倾都呆滞住了。
状元?!他们姜家的幺女——姜灵昭?!
沈君归几乎找不着自己的声音了,颤颤巍巍地说道:“快!快!一起去醉心楼!”
二路人马齐齐奔向醉心楼,只为“逮”那位仍一无所知的新晋状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