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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娇妾(80)(1 / 1)


彼时失了爱妾的将军正在府中打发人寻找,冷不防有仆妇来报:“将军,外头来了个中贵人,说是如今在宫中为帝姬祈福的那位小娘子,惦记着咱们家的姨娘,想请她入宫见上一面。”

“是裴家那位?”

绛云等到裴家倒台之后,便将自己的来历一五一十坦白,以求庇佑,故而这位纳了绛云的将军能得知裴霈与绛云的渊源。

“正是。”

“去向中贵人告罪,便说如今那妾侍身体抱恙,不适合入宫面见,以免危害贵体。”

在将军府这些主仆的眼里,这不过是寻常不过的一件事情。

“回陛下的话,那位绛云娘子,委实是不见了。”韩大家含笑,将已经收到的消息递过去。

天子的脸色便用难看来形容也不为过了。

裴霈在下头趁着这对皇室主仆说话的间隙从中窥见风雨欲来的气息,也怪不得这位陛下如此恼火,要说那位将军,可是这位九五之尊一手从乡野之地提拔起来,又在朝中委以重任,若是没有今日这番风波,说是肱股之臣,也不算过分。

只可惜这位陛下是个天底下疑心病最重的主子,那位将军一直在乡野之地出不得头,行军打仗的本事不欠缺,自然便是在领悟上意这方面火候不过,倘或换一个耳聪目明的将领,她今日设下的局就绝无可能成真。

但人世间的误会,不都讲究一个阴差阳错?阴差阳错之间,此消彼长,敌弱我强,不也是冥冥之中的某种注定。

接下来的事情就不是裴霈能听的事情了。

她被完好无损的送回康贵妃宫中,从康贵妃寝宫内走出预备传话的女官看见裴霈,含笑颔首。

这突如其来的友善,令裴霈本能生出警惕:好端端的,康贵妃身边的人对自己和善做什么?

但此事很快被她抛诸脑后,当日下午,蒋远致就给裴霈与半夏送来了消息。

那位陛下果然是雷霆手段,要动原本就是一刀一剑从沙场上拼杀出来攀爬至高位的实权将领不容易,但要对付这等呗天子一手提拔起来的将军,却是轻松至极,且这位天子也从未将那一点可怜的军中威望放在眼中:才用罢午膳,那位曾经与绛云有夫妻情分的将军,便已然被逼入牢狱之中,由头便是与反贼勾结。

只是听闻如今还未用刑罚,也未确确实实的将罪名闹开,只是暂且收押。

裴霈伏在榻上,百无聊赖把玩着一串手持,蒋远致坐的远,隔着屏风听见她漫不经心的声音:“陛下这是还舍不得这位将军,想着打一棍子给一个甜枣,但莫说是人,便是牲畜,在察觉到有性命之忧的时候,都会生出挣扎,何况是人,与反贼勾结的名头,轻易洗刷不干净,且背着这么个罪名,日后就算放出来,前途也要带着污点。”

“若是那位将军是个没有血性的草包也就罢了,可偏偏是带兵打过胜仗的,心里头焉能没有一点烈性?陛下这回算盘怕是要落空,蒋小郎君。”裴霈的声音里沾上一点笑意,“尽快传消息,让王爷将人策反,再将绛云处置干净。”

蒋远致本能因为裴霈语调里那漫不经心的笑意而绷直身躯,自幼受到的教育此刻在提醒他:如这般美人蛇,才是最能杀人的凶器。

此时此刻,他骤然想到那位已经不在宫中的沈王爷,仔细想来,屏风后必然笑靥如花的丽人,与那位沈王爷,诸多不般配,一个肚肠里都翻滚着与外貌不相匹配的毒水,另一个却是明朗如月,璀璨似星。

且这位裴娘子待那位沈王爷,也着实算不上如何情深义重,他虽不知当年事,但就入宫以后那位沈王爷对这位裴娘子耗心耗力的做派,再加上对裴家的照拂,情谊如何,已然可见,这位裴娘子却懒怠给出更多回应一般,全然以自保为上,若非沈王爷在宫外遇难,这位小娘子带伤出宫。

他几乎要以为对方全无心肝。

但这似乎也不能称之为“爱慕”。

蒋远致收起自己的胡思乱想,径直从此地走出:若是那位裴娘子当真对沈照有一丝一毫的男女情愫,为何不见她为他抛却性命与理智一回?

……

“你家夫君已然入狱了。”

都城内发生的事情在晚间就已经传递到了沈照的手上,虽然未曾明艳,也无人宣告,但在这一瞬间,沈照瞬间就能明了在其中藏着的,裴霈的手笔,这种彼此间虽然未曾见面,却微妙地达成一致的感觉,让沈照愉快地神魂颠倒,以至于他此刻来见绛云的时候,脸上也含着笑容。

这种变化并未让绛云开心,反而让她如惊弓之鸟,迅速提起警惕心,以至于愈发卑躬屈膝:“奴婢还有法子能够帮上王爷与姑娘!”

沈照当然是不曾意识到自己此刻对于绛云来讲有多么反常与骇人,他仍旧在笑:“叫你过来不过是要与你说个清楚,不日你应当就会见到你夫婿,到时候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心里要有数。”

诚然,那个将军并不是一个会被枕头风轻易吹动的男人,但也不是全然铁石心肠的人,原本绛云这个腹中怀着孩子的爱妾或许只能让对方微微动摇,但本就有性命威胁在前,就能让对方倒戈。

沈照又缓缓一笑:“至于你欠你家姑娘的东西,等到她被接出宫,到时候也该偿还。”

绛云只记得肚肠都要搅在一处,说不出的难受,她还想着再求情,却被朱沱带走,朱步先与他们错身而过,来为沈照把脉:“今日王爷在校场上动得有些过了,如今很该好生修养修养,明日就不许再去校场了。”

沈照一愣,朱步先几乎要以为这位王爷要与自己讨价还价,连应对的话语都已经含在口中,但谁知沈照却只是微微一笑:“好,本王明日一定好生休息,不让先生担心。”

今日自己莫不是给这位王爷开错药了?

朱步先满腹狐疑的提着药箱从此地离开。

裴霈的伤势虽然不算轻,却也还未曾到伤筋动骨的地步,且东宫那边几乎是掐着日子,等她刚刚能丢开木杖,且恰好入秋的时候,东宫那边便打发了盛献容来请她赴约。

这对裴霈来说,无疑是一种令人烦忧的邀请,尤其是盛献容此人,光是坐在裴霈的对面,哪怕此刻是白昼,那股从记忆中涌荡出的、令人恶心且让她始终恐惧的感觉,仍旧如同冰冷长虫一般,顺着小腿,一点点爬上肌肤,冰冷与黏腻的触感,始终让她有些难以忍受。

但在此刻拒绝盛献容,显然是不行的,拒绝他,就等同于拒绝东宫,而如今,她背负不起拒绝东宫的代价,裴霈只得挤出一点笑容:“还请盛大人先行,稍后妾便会前往东宫拜见太子殿下,如今腿脚不便,还请大人体谅。”

盛献容也知道眼前这位小娘子对自己的恐惧从何而起,但他故作不知,对于蛇来说,逗弄已经落入囊中的猎物,往往也是一种乐趣,况且獠牙已经压上那纤细而脆弱的脖颈,他无需担心猎物跑脱:“不碍事,殿下派本官来,本也是为了照看裴娘子,以免娘子受累。”

“且还带了轿辇来,娘子只需安坐即可。”盛献容心满意足的看着眼前人那细微的情绪波动,他的瞳孔因即将得手的兴奋而微微颤栗:这是太子殿下允诺过的好处,只要第一口肉奉献给殿下,肥美羔羊的剩下部分,就都是自己的。

这对于他来说不是什么不能接受的事情,在盛家之时,他往往只能用自己嫡出兄长们吃剩下的残羹冷炙果腹,如今却能吃到近乎完全属于自己的好处,何况此事,一箭双雕。

裴霈并不能从盛献容的目光里弄明白此刻盛献容在想什么,但是这也并不妨碍她的直觉:直觉中,她对眼前人的厌恶更上一层楼,甚至那种黏腻与冰冷的感觉,也愈发严重,甚至让她不愿意继续跟这个男人共处一室。

“那就有劳盛大人了。”裴霈在半夏的搀扶下迅速起身,且近乎逃跑般从盛献容的身边越过,而盛献容只是慢条斯理地站起来,眼睁睁的看着裴霈主仆两个进入那方为今日所设置的华美轿辇,虽然事情还未成功,但他仿佛已经能看见裴霈那张面孔露出绝望神情时的姿态。

盛献容不由自主地闭上眼睛,开始提前享受其中的甘美滋味。

东宫派人来接裴霈的消息,自然传到康贵妃的耳朵里,但是来传递消息的宫人来得时刻并不是太好:寿康帝姬从宫外回来后,精神不佳,此刻好不容易有片刻清明,母女两人正对坐着说话,而原本神情还算平静的寿康帝姬,在听见东宫将裴霈接走的瞬间,神情便紧张起来。

“母妃!快去拦住东宫的人,若是被东宫的人将裴家那个贱婢接走,日后女儿只怕是要当真和亲犬戎了!”

她现在还记得将自己绑架带走的那些男人的话:自己不过是违背了东宫几次心意,便落得如此下场,且如今东宫那位怒气还未消散,更有当真利用她们母女二人做踏脚石的准备。

加上那位皇兄,早就对裴家那个贱婢垂涎三尺:若是让裴家女顺顺当当进了东宫,自己的皇兄必然舍不得让人代嫁,到那时,自己只怕是当真要去犬戎走上一遭!

康贵妃也知道将自己女儿绑走之人出身东宫,但东宫如今势如中天,她委实没有那个撄其锋芒的勇气,加上寿康自己原先也没有与东宫计较的打算,此事便轻飘飘揭过,谁知今日寿康却主动要自己与东宫翻脸。

“那裴家女不足为惧,到底出身不好,裴家如今身陷囹圄,她又能如何?”康贵妃委实不想让自己陷入险境,“且先等等再说,若是她未曾回来,到时候再去讨人也不迟。”

但寿康对于和亲犬戎一事,原本就有极大的恐惧在,此刻更是不依不饶:“母妃!您也想想,若是东宫当真要把人留下,以父皇的做派,我们又如何能把人要回来?到时候除了眼睁睁等着和亲犬戎,哪还有第二条路走?”

康贵妃原本是极其不愿按照寿康所说做的,但前一阵子那位天子对待东宫的态度,此刻还历历在目,且寿康到底是被她好生娇养长大的女孩,真要眼睁睁看着寿康陷入火坑,康贵妃万万做不到。

“蕉枝。”康贵妃出声唤人,往日里伏侍她的那位女官便上前等候吩咐,“你去把裴娘子拦住,就说本宫有要紧事要留下裴娘子,再与东宫那处说一说,钦天监送了消息来,裴娘子与寿康命格互为阴阳,离了谁都过不好,还请东宫日后莫要再请裴娘子离开。”

蕉枝颔首,匆匆走出宫门去办差,屋内留下两母女说话,康贵妃伸出手,帮着寿康帝姬将方才因一时激动而弄乱的被褥重新盖好:“你且放心,母妃绝对不会让你嫁给那蛮夷。”

盛献容被蕉枝拦住后,听罢康贵妃临时找出来委实不成样子的借口,面孔上便浮现出冷笑:“贵妃娘娘当真要跟太子殿下抢人?”

“盛大人此言差矣,贵妃娘娘也是一片……”蕉枝言语略微停顿片刻,缓缓道,“也是一片拳拳爱女之心,想必太子殿下能够体谅,盛大人也能够体谅,是也不是?”

他能不体谅吗?

盛献容腹中满是怒气:太子可以跟宫中宠妃对峙,却不代表他一个东宫属臣有这个本事反驳宠妃所求,且如今康贵妃手上还有个寿康帝姬,只要和亲犬戎一件事一日未曾结束,康贵妃便一日能‘挟天子以令诸侯’。

他神情阴冷,牙根互相紧紧挤压着摩挲,发出只有他能听见的动静:“既然如此,蕉枝姑姑可要好生照看帝姬以及裴娘子,莫要坏了贵妃娘娘的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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