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来探望妗姐姐?”、
裴霈等到杜妗睡着以后才从杜家打道回府,但刚出大门,便迎面撞上同样乘着马车来看望杜妗的王婉。
“你来的巧,正好我有事同你说。”
王婉粗粗从裴霈嘴里问出来几句杜妗今日状况如何,便下车钻进裴家马车与1裴霈同乘:“盛献容舅父家昨日起火,一家三口险些死无全尸。”
裴霈敏锐捕捉到字眼:“险些?”
王婉微微一笑,解释道:“除了他那舅母余氏,其他的都死透了。”
裴霈先是一怔,紧接着又抿着嘴笑:“那王妗与盛献容的婚事定在什么时候?”
“王妗不知道从哪里晓得灯会那日盛献容似乎与你有交集的事,铆足劲头要跟你较劲,婚期就定在你下回寿辰。”王婉以轻飘飘地语气提起另一件事,“你家二婶婶那个嫁进誉王府的外甥女,如今怀了誉王的孩子。”
这都能怀上?
裴霈不由得有些诧异了。
据自己所知,誉王不大回府,便是回去了,大半时日也在誉王妃那处留宿。
“这位蓁姨娘是有本事的,这才一年多一些,就哄得誉王回心转意,据说如今在誉王府内很是风光。”王婉提醒了一句,“今年上巳节,恐怕她是要回裴家,人前显圣一番的。”
裴霈谢过她提醒,又提点了几句桃花胡同的事,两人便分道扬镳。
“半夏,让人把车往桃花胡同赶,我们也许久未曾见银翘姐姐了。”
裴霈沉思片刻后,扬声叫方才被她打发到外头避开谈话的半夏吩咐车夫。
……
“舅母,您如今可还好?身子还有哪里疼痛?”
盛献容在东宫外头另外置办的宅子里,余氏缓缓转醒,她看见坐在床前满脸关怀的外甥,眼泪当即就从眼角滚滚而落,她张了张嘴,有意说些什么,话到嘴边,又转成问询:“这是哪里,你舅舅跟表弟呢?”
“昨夜舅舅许是吃多了酒,不慎打翻火烛,我过去的时候,他与表弟已经……”盛献容面色哀戚,却微微坐直身体疏离了余氏,“舅母可会怪我?还有舅母这浑身的伤,又是怎么回事?”
他们就死了?
余氏如坠云端,紧接着生出一股复杂的情绪,昨夜她听见的自己亲生儿子的言语仿若一道枷锁,在此刻碎的彻底,她又抬眼看着眼前这个青年,竟有种松气的感觉。
到底是自己的儿子与丈夫对不起他,如今那两人死了……她到底还是能好生照顾献容的。
“本也是他们自己不小心,你可有伤着哪里?让舅母好生看看,若是有被烧伤,可曾用了药膏?”余氏强撑精神坐起来,关怀道。
盛献容摇摇头,只是撩起衣袖露出一截带着药膏气味的绷带,又迅速放下衣袖:“不碍事,只是些许小伤,舅母先好生歇息,日后您就住在此地,我再买几个仆妇来伏侍您。”
余氏张嘴,正要说些什么,伏侍盛献容的小厮便满脸慌乱跑进来:“郎君,太子正四处寻您呢,您正当值,快快与我回去。”
盛献容应了声好,俯下身再关怀余氏几句,便匆匆转身离开庭院。
余氏只得暂且躺回榻上歇息。
“去找几个家世干净的婆子丫鬟来,都要死契,让她们死死盯着此地,有什么人来往,舅母做了什么,都要向我禀告。”
盛献容的脸色在走出庭院的刹那,便彻底阴沉下来,小厮忙不迭应是,又躬身小心问道:“今日太子给您休假,您是要去桃花胡同,还是……?”
“去桃花胡同。”盛献容面沉如水,但喉结却微微滚动了片刻,“你先过去,让闻莺准备着。”
小厮称是,连忙去办主子的差事。
裴霈抵达桃花胡同时,银翘正在理账,见得裴霈来,她连忙起身让裴霈坐了主位,又亲自斟茶:“姑娘今日怎过来了?前一阵奴婢派人送糕点,府上的人还说姑娘这阵子在誊抄佛经,为主君夫人祈福,见不得人呢。”
“总是有抄完的时候,今日想着吃你一些点心,便过来看看,我看一楼生意颇好,来往的仿佛都是女子?”裴霈旋着茶盏,漫不经心道。
银翘在下首挑了个绣墩坐了,笑道:“此地到底是女子多,偶然也有三两位男子来买,只不过都是替旁人带些吃食,说来也有趣,绛云如今仿佛是住在此地了?几回都望见她在不远处张望,好似也改了妆,只是隔得远,看不清。”
她视线落在裴霈脸上,一瞬不动,试图从裴霈的神情里捕捉些动静。
裴霈面不改色,又吃了口茶:“绛云如今身契已不在裴家,做什么事也与我不相干的,如今我身边惯常伺候的,是青鹄并半夏。”
她掀起眼皮,扫了眼银翘,似笑非笑道:“银翘姐姐已然出府,倒还对我关心得很。”
银翘当即垂下头:“姑娘到底是在我身边长大的,奴婢情难自禁罢了。”
“如此,看来银翘姐姐待我,还真是忠心可鉴。”裴霈状似漫不经心地挪开视线,“赶巧,上巳节府中宴会,银翘姐姐多筹备些糕点吧,横竖这些都是宴席要用的东西,给旁人做,倒不如给了咱们自家人。”
她顿了一顿,接道:“多做些山楂之类酸甜口味的,到时恐有孕妇呢。”
那位大奶奶身怀有孕了?不可能啊。
银翘半惊半疑,应下裴霈言语。
旧日主仆正待再说些话,下头伺候着的丫鬟跑上楼来:“掌柜的,下头来了个郎君,指名道姓要吃莲花酥并龙井茶酥两样点心,但今日……”她怯生生地看了一眼裴霈,意思分明。
这两样点心都是这位东家心头好,今日东家既然来了,店内这二色点心自然都要给东家带了回府,哪还有额外剩下的?
银翘也知其中内情,起身下楼去处置此事,裴霈见她离去,便叫来半夏:“咱们也下去看看,是谁与我口味这般相似,青鹄,你今日身子不便,索性在上头等着。”
半夏便跟着裴霈一道下楼,只是才到楼梯口,裴霈便顿住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