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南来而来的皇家车队,黑甲将士骑行在两旁,马车大多是四五匹马拉行,车身黑色为主,外形豪华大气,太子车上有龙纹,虎纹,从远望去能看到皇家旗帜,黑旗上一个大大的白色“赢”字,字体苍劲有力,整个车队十分壮观霸气。
这是太子嬴辰的车队,他们日行千里,要去永州去督察大河平判。车队在正午突然停下了。
“怎么停下了?”身着银白铠甲的长守已将军骑着白马向前喊道。
“将军,前面有人挡住车队,说要见殿下有要事相报。”
长守已闻声,骑马向前来到车队前,见有一光膀子黝黑面瘦的人跪在地上。
那人见到长守已来了,就慌忙向前,说道:“将军,救救我们吧,我们不是反贼。”
长守已厉声说道:“你是何人?”
“大河永州治水的民工。……我们没有反,都是被逼的。”那人拼了命地磕头,撕声喊道:“救救我们吧,我们不想死,我们不是反贼……”
那人喘着粗气又说道:“他们要剿灭我们,快救救我们吧。”说完他脸贴在地上失声痛哭。
“来人”长守已喊道:“带他上马,跟我去见殿下。”
长守已快速来到太子车旁,对一旁的仆人说道:“告诉殿下,我有要事禀报。”
车里的木窗推开,太子手中拿着书,轻声问道:“何事?直接说吧。”
“刚才有一人拦住车队,说是大河民工,还说他们没有叛乱,是被逼的。”
太子闻声皱眉问道:“人呐?”
长守已还未张口,那人便被带了过来,带人的将士说道:“人已带到。将军……”
太子打断了他们,严肃地说道:“把人带上来,让车队先行。”
人被带上后,那人睁大眼看着车里的太子,一旁的仆人嫌眼前的人臭烘烘的,捂住鼻子轻声说道:“说吧。”
那人把大河来龙去脉的事大致说了一遍:“治河的民工没有反意,永州官员贪污受贿,把我们的俸禄压到几文,粮食也被他们贪了不少,一天吃一顿,吃不饱还要干那么重的活。……”
“你们为什么不告官?”
那人一脸委屈地说道:“告了,他们把我们的兄弟还杀了,我们也派人去朝廷告,这人去了就没回来过。”
那人很是慌忙,他又说道:“我们不得不反,饿死的,被打死的,累死的,兄弟们不下千人了。没人为我们做主啊。”
太子看着眼前的人,他身上汗臭味很重,黝黑皮燥,他很是慌张,但双眼死死盯着太子。
“救救我们吧,太子爷。”说完他咚得一声,磕在了车上,头破血流,他抬起头双眼横泪。
太子脑子一惊,急忙对一旁的仆人说:“派人十里加急,告诉河道官员,若我未到,不可剿匪。……让长将军亲自去。”
跪着的人,像从死神的手中逃脱,嘴角微微上扬,随后扑通的一声,倒下……
大河的荡茫山上,民工们已经据守一个多月,死伤者已有大半;民工们的头领徐天铭看着哀声叹气的民工,他们没有专门的兵器,只有锄头,锤子和锋利的石头。
民工手中粮食已经不足,他们必须再打一次胜仗,才能继续活下去。
徐天铭问一旁的人:“去朝廷的人回来了吗?”
“还没。”
“那太子那里有情报了吗?”
“听说,谢坐云已经见到太子了。”
“好,见到就好。只要等到太子,我们就能活命。”
很快太子要到的消息传遍了整个荡茫山,民工们似乎看到了生的希望,他们各个打起精神,按照徐天铭的指示,加强防护措施。他们改变了最后“以攻为守”策略,决定坚守不出。
山下的官兵见状也是无奈,他们也不想和山里这些人拼命,就看着山里的民工建造防护措施。
可永州赵总督坐耐不住了,他对京城公子盛久明抱怨道:“少爷,你看这该怎么办吧?让太子知道是我们逼得民工造反,不得要掉脑袋。”
盛久明躺在椅子上,仰着头,不作声。
“我的爷啊……”赵总督喊了一声。
突然一声怒吼“慌什么,在太子来之前灭了他们不就成了。”
“咋……灭啊?这都快……一个月了。”永州总督怯懦地说道。
“烧死他们,一把火烧了。”
“万一留下活口?”
“不会”盛久明低沉地说道“你出来吧。”
一个衣着破旧的民工走了出来……
次日,众多官兵围住了荡茫山,在山周围填了很多易燃物,油,干木……
一官员拿着火把,站在众士兵前,准备点火……
突然从不远处传来马蹄声,伴随着一声:“不可,殿下有令。”
长守已冲进人群,对举着火把的将士说道:“等殿下到了,再行商策。”
那官员面目狰狞,看着眼前白甲将军,不时后退了几步,这是太子的专用将军,是荣皇亲自挑选任命。
不远处的盛久明目睹着一切,他从一旁拿出圣旨,厉声对赵总督说道:“告诉他,这是皇上让的。”
赵总督带人来到长守已将军前,将圣旨念了一遍: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即日平定荡茫山反贼叛乱。
他故意又添了句:“若有阻挡者格杀勿论。”
赵总督说完后,低声下气地说道:“长将军,让路吧。这是皇上让的。”
“等等,皇上只是说今日,未说何时。”
赵总督有些不服气地说:“长将军,你这是为难我啊。”
“是你们为难我。”长守已不听他多说,甩了句:“皇上说是今日,可未说是今日正午。”
“那出了事,你担得起吗?”赵总督怒吼道。
长守已扭过身,平冷地说道:“我担得起。”
盛久明把手中的酒杯一下摔在了地上,咬唇说道:“好一个,将军。仗着太子和我作对。”
盛久明再次淡定地躺在椅子上,周围有很多官员,他张开嘴,一旁拿果盘的人,把果子放进盛久明嘴里。他随便嚼了嚼就吐在地上。
天色渐渐暗了,太子的车队停滞不前,杜绝跑到太子车旁说道:“殿下,前面道路被碎石,堵住了。”
太子听闻后,立刻从车上下来,来到车队前,这是两山间的道路,却被碎石堆阻。将士们搬运着碎石,太子抬头看了看,山侧像是被啃了一大口。这很明显是用火药炸的。
太子强压着怒火,厉声说道:“所有人都过去帮忙……”
太子此时可以肯定那个民工所说不是假话,他意识到这已经不是一件简单的暴乱事件,而是一场黑暗下无声的分赃;如果荡茫山被平,天下哗然,这千古骂名,他父皇背不起,这污点将在秦王朝历史上永存。
而另一边,天色已经暗去,永州总督对长守已低声歪气地说道:“殿下未到,难道皇命就不可为吗?”
长守已站在原地,看着永州总督一把火把荡茫山烧了,徐天铭最开始带民工誓死反抗,可奈何有人出卖,官兵带人从他们后路抄入,见人就杀,哀声连片。
黑烟冲天,与夜色触目可辨,火势很大,烧红了半片天。
不远处的太子,看到不远处的烟火,他皱眉凝视。此时,前面终于开出一条小道。
他立刻上马,大声喊道:“众将士们,随我前行。”
徐天铭并没有在山上继续躲着,他召集剩下的人,从右侧突出,他们拼了命地撕开了口子,往另一座山里冲去。
饥饿让这些亡命之徒无力反抗,很快周围就把官兵围死,赵总督前来笑着对徐天铭说道:“别跑了,没有路了。”
徐天铭拄着锄头,他看着这些官兵大骂道:“来啊。一群猪狗养的。”
可从徐天铭身边走过一个人,他低声下气地说道:“赵老爷,你交给我的事,我办了……”
赵总督冲着徐天铭笑了笑,他没有放过这个背叛弟兄的人,嚣张地说道:“徐天铭,没有这个人,我们可不会这么轻松,就把数千名反贼荡平。”说完他哈哈大笑。
那人慌了神,扭头看着身后的“兄弟”,徐天铭怒目圆睁,骂道:“狗娘养的。”随后他用尽全身的力气,一锄头砸死了这个不是人的东西。
赵总督笑了笑,示意一旁的人将他们全部杀掉,徐天铭双脚一瘫跪在原地,身边的兄弟一个个倒下,尸横遍野,正当有人持刀往徐天铭脖子砍去时,一旁来个人,在赵总督的耳边轻声说道:“……有人要他。”
赵总督扭头看着一旁的人,然后大声喊道:“住手。”
“把他带走。”
在不远处盛久明对他身后的人说道:“仲勇兄还是爱才啊,人,你拿走,但我可不想听到他还活着。”
“是,少爷。”
“去告诉我父亲,这里的事我已经办好了,让他快点找些替罪羊,这件事瞒不住的。”盛久明说完就打了个哈欠离开了。
迟迟而来的太子,看着被火烧半片的荡茫山,他揪住一官员的衣服,呵斥道:“那个混蛋烧的。”
从一旁走来的赵总督笑脸相迎,他先是拜见太子,随后说道:“太子爷,莫动气。这是皇上让的。这些刁民目无王法,既然要造反。皇上……”
太子冷笑一声,厉声怼道:“造不造反,我不知道。但朝廷官员,没人保得了你。”
说完,太子带人上了荡茫山,他发现一个活人都没有,他们大多皮肤黝黑,光着膀子,鞋子都是用草编制,面目黄瘦,太子沉重地坐在原地,他可以肯定这些人是被冤枉的。
杜绝来到太子身旁:“殿下,地凉,起来吧。”
太子哽咽地说道:“二万民工,三个月无一生还。大秦还有何脸面,面对两万破碎的家庭?面对这天下?”
“还有谢坐云的。”杜绝提醒道。
“那又有什么用”太子低下头,低声说道:“大秦官场腐败,权臣满朝,少忠良。今日有大河一事,那么明日就会有类似的恶事。”他已经问过了,谢坐云不过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民工,没有一点证据可以指控这些官员。
夜色下,当地官兵渐渐散去,荡茫山的黑烟已少,整座山死气沉沉,官兵们将这些尸体埋在了不远处的土坑。
太子的将士们仍在荡茫山下,不远处,还有一个人,他光着膀子,失声痛哭,几万兄弟,几日就死在了官兵的手上。
夜空下起了蒙蒙细雨,谢坐云坐在地上,浑身发抖,他不敢面对这个世界,他忘记了饥饿,只留下了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