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告……
没错,那是警告的眼神。
楚江王这道眼神中,不光有警告,还有无边的悲愤,怨毒,以及各种各样毁天灭地的负面情绪。
如果非要形容一下这眼神,
就好像是一条饿急了的护食的野狗,
在对一块即将入手的肉骨头宣誓绝对主权:
这骨头是我的,谁敢抢又或者敢搞破坏,我就生生撕了谁!
总之,这绝对是一种非常可怕的眼神。
龙啸东跟这眼神刚一接触,就感觉到了一种发自灵魂的恐惧。
人类潜意识规避危险的本能告诉他:如果他还爱惜自己的生命,那最好立刻闭嘴,什么都不要说!
理性让龙啸东选择了从心。
然而感性却让龙啸东内心耻辱泛滥,怒火滔天!
楚江王,他养的一条狗,竟然胆敢对主人呲牙!
这简直是反了!反了!反了!
内心怒吼三声反了;龙啸东只觉得胸口发闷,喉咙发甜,一股腥咸直冲口腔。
龙啸东觉得这个时候吐血,是非常没面子,非常丢人的事情。
但是他想要压制,却已经来不及了。
因为这口腥咸已经冲进了口腔。
他只能拼命的咬紧牙关,紧闭着嘴,不让这口血喷出去。
可惜的是,无论龙啸东怎么努力,最终仍旧还是有一道细密的血线,从他嘴角嗞了出去,发出一道古怪的声响——噗嗞!!
楚江王的哭声更加悲切,他指着龙啸东,对拖拉机上的三人大声哭叫道:“几位,你们看啊,这是我本家的一位大哥!”
“之前挨了打,又冻饿两天两夜,现如今都已经内伤吐血了!”
“再没口吃的,我这本家大哥就要饿死了!”
说到这的时候,楚江王已经忍不住嚎啕大哭。
楚江王这番操作,当真是其行可悲,其情可悯,怎一个见者伤心!
拖拉机司机原本是非常愤怒的。
要知道他踩刹车的动作稍微再晚一点点,
他这辆狗骑兔子就得直接从对方身上碾过去!
而且是一跳一跳的碾过去,想想都觉得血腥残忍,后怕非常!
讲真的,最开始的时候,拖拉机司机是有心要给楚江王一点卡乐see see的。
但此刻看了楚江王这可怜悲催的模样;再看看龙啸东嘴角挂着的血丝……
他心中的怒火,渐渐的就消散了七七八八。
心中难免产生感慨:这大抵是活不下去了。否则也不会这么玩命的拦车……
也别说拖拉机司机,就连坐在后边那两个壮汉也是面露不忍的神色。
这一刻,两人心中大抵就只有一个念头:这倆人到底是怎么弄的?把自己弄成这幅惨兮兮的样子?
那个年轻壮汉轻轻捅了捅拖拉机司机,压低声音说道:“叔,要不咱们捎她们一段儿?带他们去治安局报个案?”
听了这话,拖拉机司机的眉头微不可查的皱了起来。
只是还没等拖拉机司机说些什么,那名年长壮汉就已经开口,压低声音呵斥道:“别给你叔瞎出主意!”
同时凑近年轻壮汉耳边,很小的声音快速说道:“离这里最近的治安局,过了张三村还得翻两道荒山梁子!”
“带两个不知根底的人同行这么远一段路,万一有个闪失,那还不是追悔莫及!”
“所以,人家要吃的,你有吃的就给人家一点,不要乱出好心,以免节外生枝!”
听了这番话,年轻壮汉也意识到了自己的鲁莽。
他缩了缩脑袋,不再说话了。
而年长壮汉则是从身边一大堆货物中翻出一个中号麻袋,然后一副怜悯表情,对楚江王说道:“这是我们乡下人自己做的地瓜干,你要是不嫌弃的话,就收下吧。这东西关键时候也能挡饿嘞。”
说话间,就将这一麻袋地瓜干递向楚江王。
这一瞬间,楚江王的眼中有光!
那是一种苦尽甘来,终于能活下来的兴奋地光。
楚江王连滚带爬的扑了上去,一把将那袋子地瓜干抱在了怀里。
看那架势,就好像担心对方反悔一样。
楚江王伸长了脖子,凑近了麻袋用力地吸了一口。
果然是地瓜甘甜的味道!
这一瞬间,楚江王面上是喜极而泣。
内心却是感慨万千——
想他楚江王,自幼生长在豪门楚家,属于那种含着金炒勺出生的孩子。
他这辈子,虽然也经历过不少危机和磨难,却从不曾为了吃喝二字发愁半分。
即便是他人生中那几道最艰难的坎儿,那也是天天锦衣玉食好吃好喝着过来的。
所以,之前的五十多年人生中,楚江王是做梦都想不到,有朝一日他会因为一袋子地瓜干,而感动落泪!
楚江王拼命稳定自己的情绪,抱着麻袋,对着车上三人一股劲儿的鞠躬道谢。
年长壮汉笑着摆摆手道:“好了,好了,举手之劳,这不算什么的。”
年长壮汉显然是个经验丰富的行商。
对于交浅言深这个成语理解的非常深刻。
就好比眼下,只是简单的客气,没有半句废话。
说完就轻轻的拍了拍拖拉机司机,给了一个继续赶路的暗示。
拖拉机司机也不废话,一脚油门——突突突突!
拖拉机再次启动,一跳一跳的跟楚江王擦身而过,朝着张三村儿的方向绝尘而去。
龙啸东眼见着拖拉机远去,酝酿在嘴巴里的那口血终于憋不住了,一张嘴——噗的一声狂喷而出,染红了半边天际。
“楚家主,你好大的威风啊!”
一口老血喷了出去,龙啸东觉得自己的胸腔似乎是舒畅了不少。
当即发出一声咆哮,怒目而视楚江王。
龙啸东觉得,作为狗的主人,并且还是刚刚被自己养的狗冒犯的狗主人,他有必要做些什么,来维护作为主人的尊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