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的龙啸东,将自己的恼羞成怒以及所有的负面情绪,全都通过言语的方式,发泄而出。
他连珠炮似的歇斯底里,在否定和自我肯定的同时,也在酝酿着一股更加猛烈了的滔天怒火。
只是,就在龙啸东酝酿情绪的时候……
前方崎岖的土路上,突的传来一阵拖拉机的轰鸣声。
那是一台老旧如古董的手扶拖拉机,朝着龙啸东口中集镇的方向艰难前进。
这拖拉机的减震很显然差劲的可以,在这崎岖不平的山路上一跳一跳的。
拖拉机的驾驶员和两名乘客,也随之在车上颠来颠去。
据说这种交通工具还有一个别称叫狗骑兔子——这比喻有点粗鄙,但真的很形象。
不过上述这些都不是重点。
重点是,驾驶员扯着嗓子对着后边同伴吼出的那番话——
“你们看,看见前边那片灯光了没?”
“别怪叔没提醒你们,那就是张三村儿了!到了那地界,千万要谨言慎行,不要惹事!”
“这张三村儿在这一代,已经有好几百年的历史了!”
“听说这村子的创始人,名叫张三儿,是当年大朱朝远近闻名的法外狂徒!”
“这村子的人,大部分都是他的子孙后代,所以民风彪悍,斗殴成风!”
“在这地儿惹出是非,好一好全村人都得上手揍你!”
拖拉机后斗里,那名年轻壮汉听的头皮有些发麻。
忍不住抱怨道:“都怪东岳山那边修路限行,否则咱们也不用绕路。”
“要我说,还是咱们之前那条商路靠谱!至少没那么多穷乡僻壤的刁民!”
那名年长壮汉一巴掌拍在年轻壮汉后脑勺上,笑骂道:“快闭嘴吧你!咱们就是倒卖点山野干货,整个酸枣面,地瓜干啥的;到你嘴里还整出个商路,不知道的还以为咱爷们儿是做什么大买卖的!”
拖拉机司机听了后边两人的对话,禁不住大笑道:“张三村儿虽然民风彪悍,但咱们只要守规矩,就没人为难咱们。”
“没准咱们的山货还能在村儿里卖一个好价钱。听说这张三村儿从根子起就富裕,到现在也是人人手里不缺钱。”
这话一出,后边两名壮汉相互看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浓浓的憧憬神色。
这三人后边都说了啥,龙啸东啥都没听到。
在龙啸东的耳朵里,就只有反反复复的一句话在回荡:
前边就是张三村儿了……
就是张三村儿了……
张三村儿了……
村儿了……
儿了……
了……
一个人,刚放了狠话,说了一些‘如果……我就……’这类格式的狠话;结果话犹在耳,就真的如果了。
想想看这得是多打脸,多悲催,多憋屈,多特么堵心的事情?
龙啸东感觉自己的脸,已经快被抽烂了——他龙啸东,堂堂振宇卫东方使,竟然还真是一个方向白痴,是一个连路都认不清楚的废物!
所以,他到底要不要兑现自己的狠话,自杀以谢天下?
突的——
“你这疯子!你是不要命了?找死吗?”
一道狂暴的怒骂声,将龙啸东从恼羞成怒的纠结中唤回了现实。
龙啸东吃惊之余,赶紧朝着前方看去,就见楚江王不知何时已经跪在手扶拖拉机的行进路线上,拼命的朝着司机磕头。
拖拉机的前轮距离龙啸东的脑袋,不过咫尺之遥,由此可见刚刚那脚刹车究竟有多么凶险,多么及时。
然而楚江王对此却是视而不见。
一边卖力气拼命的磕头,一边大声叫道:“几位好心人,给口吃的吧!我们得罪了仇家,被抢走了手机和贵重物品,又被狠狠地揍了一顿,扔在这荒山野岭自生自灭!我们已经两天没有吃东西了!几位好心人,看在我这么惨,看在我一把年纪,行行好给点吃的吧!他日若有机会,我一定会好好报答三位的!”
楚江王将自己的遭遇挑最悲惨的,添油加醋的讲了一遍。
这一刻的楚江王,俨然就是祥林嫂3.0版附体,将自己的悲催和凄惨无限放大。
再加上他本身就是一身触目惊心的伤势,所以他这番话,还真是听者落泪,闻者伤感动容。
可若说在场的,有谁对楚江王的表演非但没有半点共情,反而恨意滔天,那就要说龙啸东了。
前边说了,龙啸东还没有适应自己巨大的身份落差。
在他的心中,他仍旧是那个高高在上的东方使,属于那种很牛逼,很嚣张的存在。
所以像他这样牛逼的人,怎么能做出拦路乞讨这种丢人现眼的勾当?
他感觉自己的脸,在这一刻完完全全的被楚江王给丢尽了。
心中恼羞成怒,龙啸东那两道血红的目光,瞬间就锁定了楚江王。
“吃……”
龙啸东张嘴就要发出一声咆哮。
然而他只来及吐出半个音节,甚至连那个‘楚’字儿都没能完全出口,就在下一刻戛然而止,胎死腹中。
原来,楚江王感受到了龙啸东的怒火,根据他对龙啸东的了解,他很清楚龙啸东会说些什么。
所以他一边磕头乞讨,一边用警告的眼神,朝着龙啸东这边扫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