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管家有一种不协调的枯瘦，像是被某种力量榨干的甘蔗，看上去脆弱又凝实。
古怪的矛盾在他唇角的烟雾中慢慢随呼吸散去，
走廊的阳光中他拿着一本精装的书看得起劲。
封面上有着林恩的手写《浅谈经济》，作者的署名却是嘉利·史密斯。
“大小姐，这是你的书吗？”
席勒，曾经的，或者现在也可以称呼为“网蛛”的顶级密探，他单手握着书，将嘴角的烟取下，只是他的表情没有太多恭敬，更多的是宠溺。
像是一个普通老人看着自己孙女的感觉。
“嗯，是的，席勒爷爷。”
嘉利看着阳光的下席勒先是松了口气。
‘没有眯眯眼地笑，没有敬称，也没有叫我全名……还好，还好。’
随后她小心翼翼地走过去，看着阳光下一边吸烟一边看书的老人，用极为细小的声音开口：
“席勒爷爷，黛尔给我的东西……”
“嗯……大小姐，‘人需要货币，但货币并不一定是有形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席勒像是没听到嘉利的话一样，看着这一整章的末尾，一个完全没有解答的话问了出来。
“这个？”
嘉利也是一愣，她壮着胆子凑上去看了看这一页的文字。她先注意到的是漂亮的手写体，和自己有几分相似的笔迹。
‘啊，说起来我也算林恩领主半个书写教师……’
她思想飞出了一瞬，就被绯红的脸颊拉回，看了看上面的话。
片刻后，她摇了摇头。
“这不是我提出的，事实上，这本书应该是我和林……啊，我和我的朋友合作撰写的，这句话其实是他的想法。”
差点就说漏嘴的嘉利忙看了一眼席勒，但发现管家只是看着书页没有动，微微松了口气。
“他说，在经济发展到一定地步后，贵金属的货币将会被淘汰，他们依旧具有效力，但不方便携带。这个时候，由经济，或者说资本的持有者牵头，将会出现由持有者信誉和贵金属为基础效力的新的货币。”
“可以是纸张做的，也可以不需要纸张。”
“你没明白？”
嘉利无奈地点点头。
“那你为什么不去问清楚呢？”
“因为很多基础的东西林恩都需要我来补充，甚至有些地方，他能提出设想却不知道原理，只能说是个很奇怪的人……席勒爷爷！”
或许是因为看到席勒心情好，嘉利嘟起嘴，大胆地在席勒面前躲了躲脚。
“淑女，小姐，淑女。”
席勒“啪”地一声合上书，用特殊工艺鞣制的皮革作为封皮，入手的感觉相当舒适。老管家眯上眼，用眼缝的一小道视线看着嘉利。
嘉利立刻站好。
“黛尔小姐的侍从在侍从应该休息的地方休息，送给你的白石领特产我也已经帮你放进厨房。”
他将书递给嘉利，看着她从容中带着贵族气质地收好、道谢，点点头。
“也不要去个老爷置气，他需要考量的东西远比你想象地多，史密斯家族走在一个危险的钢丝上，下面是深不见底的悬崖。”
席勒微微躬身，随后转身离开。
嘉利长舒一口气，快步返回了房间，紧紧关上房门。
所以她看不见，在席勒转身后，他原本慈祥中带着少许严厉的面容先是欣慰，随后变得极为严肃，一股近乎凝实的杀意在他身旁的水晶窗上留下一道刻痕。
“梦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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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经历了三天的骚扰后，布雷·查理曼敏锐的发现所有白石领的弓箭手都不见了，其实从第二天起，那些弓手们的杀伤力就已经没有第一日那么恐怖了。
“大家注意！我们即将要到白石城附近了，斥候寻找一处适合扎营的营地！”
喊话的是泰特·金，布雷作为大皇子，这半辈子就来过帝国南部一天，具体的距离把控和安营扎寨还是需要当地人来。
所以，泰特·金，原本的湾河领领主就一跃变成了南部十二领主联军的副指挥。
斥候们很快就把大军带去了一座高坡，是迷梦山脉延伸的部分地形，只不过这里的植被稀疏，土地表层坚硬。
高坡视野开阔，同时适合骑兵冲锋起步，是绝佳的扎营位置。
自由民中的工匠开始带领300的自由民们砍伐身后深林中的树木，借助辎重里的绳索与钉子，努力在天黑前建出高耸的围墙。
木质围墙上端是打磨尖锐的木锥，以防止有人翻阅，上面还被浇上了特殊的非易燃油脂。
“如果不计算白石领内的迷梦山脉，白石领的实际大小也不过是个骑士领大小，同时因为地域和地段的特殊，白石领的实际能耕作的土地很少。”
此刻翠坪领的领主正对着山头前的隐隐约约看得见的高墙开口。
“大皇子殿下，我们一路走来您想必也发现了，白石城外的村庄极少，而且通常只有三四户的规模，其实这在南方也是很少见的。”
“直接说你的想法。”
布雷·查理曼看着远方的高墙，一种烦躁感不停盘旋在头顶。
他根本就没想到，白石领能建成这么宏伟的高墙，甚至在边缘和周围的山体相连，将一小片林地都包裹了进去！
重点是，不论一开始的优尔小组还是之后的乔，都没有发来讯息。
这说明白石领的领主很有可能已经发现了他领地内的密探……
“我想说的是白石领就算是真的依靠恶魔建立起了这座高墙，也没足够的兵力与殿下您抗衡。”
是了，区区南部的乡下领地怎么可能一次性拿出至少五百人的士兵，就算是五百自由民，那也得是妇孺参军才有可能达到的数量。
炼金箭矢的制作极其昂贵，之前用于骚扰就是林恩最大的败笔！
布雷·查理曼心中有了计较，再看向那座高耸的城墙就像是再看巨大的墓碑，而那上面隐约的纹路就像是林恩自己刻上去的墓志铭。
“告诉士兵和自由民们，明天开始攻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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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嚏！”
白石城的城墙上，林恩打了个喷嚏，身后赫蒂立刻拿出一杯热茶递给对方。
“吸溜。”
林恩喝了一口，思索着自己是不是有可能感冒了。极远处的高坡，木质的营寨正在缓缓落成，外面人的一举一动都被林恩用附着了鹰眼术的狙击镜看得一清二楚。
“估计他们明天就要攻城了，当然，不排除打算在门口劝降的打算。”
他招了招手，示意兰考特过来。
“如果攻击正在劝降的队伍会怎么样？”
“那相当于抽了对方领主一个巴掌，领主大人。”
兰考特是懂得战争礼仪的人，林恩听后点了点头，他原本打算明天看到他们劝降直接炼金箭矢轰炸来着……
不过现在看起来不太行了。
毕竟他是想让帝国见识自己的武力，让他们闭嘴离开，好让自己安心发展到领地井井有条、自给自足。
不是想要弄死一个帝国未来的储君。
“兰考特，你明天就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