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华夏国，无论是各大州府还是诸多县市，在中心地段，一般都建有一个圣德围棋广场。
临近新年，姑射县的圣德围棋广场上熙熙攘攘。
广场中央立着一块巨大的石屏，正面平整光亮，犹如刀削，表层散发出一层淡淡的青雾。平日里，这块石屏看起来也就是一块非常普通的石头而已。
“妈，快看那圣德石屏，上面有围棋。”秦若虚伸手遥指着那块巨大的石屏，对妈妈吴依秋说道。他们母子二人正在县城赶集，置办点年货，为过年做准备。
吴依秋回首仰望，巨大的石屏上面纵横十九路的围棋盘清晰可见。棋盘左上角呈现出“华夏国：常清树九段”几个大字，右上角则是“明月国：陈山虎九段”。双方名字下面各有一个计时器：“1：00：00，30”。
人们纷纷顿足观望，广场上的人群越聚越多。
“今天什么日子，竟然会有围棋对局直播。”
“每逢新年，我们华夏都会举办几场重大的围棋赛事活动，并进行全国直播。不过，一般是在年三十或者大年初一，今年居然提前了几天。看来，这场对局的意义非常重大。”
“这是常清树九段，我们的新王座！”
“这个陈山虎是谁？好像没听说过。哦，原来是明月国的人。”
“原来这是华夏国和明月国的高手之战，重磅对决啊！”
“这还用说，我们的王座，常清树必胜。”
“这是全国直播的对局，敢代表明月国出战，这个陈山虎也是一个九段，棋力应该不会弱。”
大家也很快就明白，这是一盘国与国之间的对局，其意义，甚至要比以往直播的头衔挑战赛还要重大。
棋局刚开始。
常清树九段执黑，第一手棋落在右上角的星位之上。
然而，白棋的第二手棋，竟然迟迟没有落子。
众人诧异，棋局才刚刚开始，棋盘上也只有一颗黑子，基本上是空空如也，这有什么好想的呢。
“棋怎么下的这么慢？”秦若虚问吴依秋。
“慢即是快，这就是围棋的节奏，这就是围棋的韵味。”吴依秋眼神之中充满了怀念。
这是雪后初晴的日子，天空蔚蓝，白云朵朵，冬天的风也没那么冷了。
吴依秋目不转睛盯着大屏上的棋局，似乎能感受到千里之外的对局氛围。
她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的感觉了。
。。。。。。
华夏皇城，金銮殿上，朝堂中央。
少年陈山虎静静的端坐在棋盘边上，一动不动。
安静，非常的安静。
观棋的人也非常的安静。
唯有棋钟滴答作响。
足足过了十分钟。
一颗白子才缓缓落在棋盘之上，这是一个小目。
少年陈山虎的手指略短，微胖，从棋盒里拿棋子的时候，看起来还有点笨拙，但整个落子过程却非常干净利落，流畅自然。
落子为定！
王座常清树也没有马上落子，而是同样静坐了十来分钟之后才缓缓落下一子。
从时间上来看，似乎要比刚才陈山虎静坐的时间还要长那么一点。
这并不是一盘慢棋。从双方的计时器上可以看出，这盘棋的用时规则是每方60分钟，保留30秒读秒1次。也就是说，每方的基础用时是1个小时，用完基础用时之后，以后每一步棋，都必须在30秒之内落子，否则就算超时负。
但这也不是一盘快棋，毕竟双方至少都有一个小时的思考时间。
然而，布局开始，寥寥数手，还没有进入到中盘，双方就都已经开始了读秒。
双方竟生生把这盘棋下成了快棋。
边上观战的朝廷百官见状都明白，对局双方无论是在棋盘之内还是棋盘之外，都已经暗自较上了劲。这也是双方行棋节奏的一个比拼。
“开始读秒。”计时钟发出提示之声。
率先进入读秒阶段的是陈山虎的白棋。
“啪！”陈山虎行棋节奏突然变快。
接下来，常清树的黑棋很快也进入到了读秒。
“。。。5、4、3、2、1！”读秒之声急促，眼看就要超时，观者心惊，常清树却是从容不迫，面不改色，直到最后的那一刻，才在棋盘上缓缓落下一颗黑子。
“啪！！！”少年陈山虎紧跟着便重重拍下一子，势大力沉。
“。。。5、4、3、2、1！”
“哒。。。”常清树丝毫不为所动，继续保持自己的行棋节奏，缓缓落子。
“啪！！！”陈山虎根本就不等读秒，其疾如风，直接落子，竟似不思考一般。
“。。。5、4、3、2、1！”
“哒。。。”黑棋落子。
“啪！！！”白棋紧跟。
“。。。5、4、3、2、1！”
“哒。。。”
“啪！！！”
常清树每每在读秒的最后一刻，眼看就要超时了，这才从容不迫落子。
陈山虎疾如闪电，似下山之猛虎。
常清树稳如泰山，如松柏之常青。
。。。。。。
金陵府，圣德中央广场，同样也有一块巨大的石屏。石屏周围，观者如堵。
“泰山压顶不变色，读秒催促声中步调丝毫不乱，足见功力之深厚。常九段不愧为新科王座！”人群中的一位青衣儒士，目光如电，气宇轩昂。
“王座又怎么了？”旁边的一位可爱的小女孩看着这位青衣儒士，骄傲的说道：“我爸可是天元和名人的双冠王，天下第一。而且，我看这个王座，迟早也会是爸爸的。”
“没事拿那么多头衔干什么哈。还是留一个王座，让别人去争吧。”青衣儒士微微一笑，两眼看着小女孩，目光柔和而慈祥，又说道：“不过，他的对手，计算精确，思维敏捷，实力也是极强。”
小女孩说道：“他前面下的很慢，很稳重。但现在到了读秒阶段，却落子飞快，下棋想都不想，万一下错一步，不就输了么？”
青衣儒士说道：“陈山虎下的虽快，但都不是胡下，他的每一步棋应该都是经过认真思考的，他是充分利用常清树思考的时间在计算。所以，对方只要一落子，他也可以马上跟着落子。这样下棋，无论是在时间上，还是在心理上，对对手的压力都是非常大的。但常清树九段久经战阵，经验老道，看起来并没有受到多大的影响。”
小女孩道：“利用对手的时间去思考，这个似乎并不难，我应该也能做到。但陈山虎怎么就知道，对手的下一步，一定会走哪呢？这可是九段高手的棋，我刚才一边看，一边试着猜他们的下一手，就经常猜错。”
“没错，九段高手之棋，不拘泥于常型，时有精妙之着，一般人看懂都难，更别说猜棋呢。而这正是陈山虎强大的地方。”青衣儒士说道：“不劳神思而不意灼然在目，棋艺空灵，至虚善应。不思而得，不勉而中。举手之间，便是符合棋理之着。他的境界毫无疑问，已是二品坐照之境。”
“常清树九段呢？”
“这么多年我还真没和常清树九段下过棋。从这盘棋来看，我还感受不到，他能达到什么样的境界。但他既然能夺得王座头衔，至少也得是三品具体的巅峰吧。”
境界为知，棋力为行。棋力本身决定下限，而境界则意味着所能达到的高度。
知道怎样做是对的，和实际上是怎样做的。通常是两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