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祁镇身后不远处躬身的男子轻轻的点头道:“属下遵命!”
徐有贞则是彻底的松了口气。
当年朱祁镇被俘虏,瓦剌的大军压境,他是第一个主持南迁避祸的。
在朝堂之上就被当时的于谦狠狠的打了一顿。
随着于谦领导的京师保卫战获胜。
彻底的宣告了他的官场生涯破产。
可以说于谦已经变成了梦魇。
如今终于这个梦魇就要倒在自己的面前了。
明显的心里松了一口气。
“陛下,还有半个时辰就要早朝了。”
朱祁镇依旧没有回头。
只是轻飘飘的摆手。
“你先下去吧。”
“朕还要等等。”
徐有贞有些疑惑道:“陛下,该来的官员都来了,您还要等什么?”
“等日出。”
徐有贞微微一愣。
接着低头就退了出去。
朱祁镇什么都没说。
只是静静的看着朝阳开始缓缓的升起。
阳光洒落在他的脸上。
随着时间的缓缓的推移。
渐渐的略微开始刺眼。
他缓缓的伸手挡住了阳光。
阳光就这么洒落在了自己的脸上。
就在他陶醉在阳光下的时候。
突然一道黑影挡在了他的面前。
太后孙氏。
也就是朱祁镇的生母。
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朱祁镇急忙起来弯腰。
“母后!”
“您怎么来了?”
孙太后微微一笑,伸手指着远处道:“皇帝,你的大臣们都在奉天殿等着你呢。”
朱祁镇微微一愣。
孙太后则是依旧一脸微笑道:“值得吗?”
朱祁镇表情不变。
伸手指着南边。
“八年了。”
“娘,您知道吗?”
“我已经有八年没有看过太阳升起是什么样子了。”
孙太后则是脸色变的有些难看道:“一夜之间,因着你的固执,因着你的私心。”
“朝野无数的官员被下牢狱。”
“甚至整个天下都要因你而动荡。”
接着轻轻的叹气。
“从此你就要背上这个昏君的名字很多很多年了。”
“这样做真的值得吗?”
朱祁镇不在意的摇头。
接着笑了。
只不过笑容十分的诡异。
“娘,难道我今日不做这些事,我就不是千古第一昏君了?”
接着他抬头缓缓的伸出手看着清晨的太阳。
两只手张开。
满脸的陶醉。
“前半生我做了那么多年的皇帝,一朝被俘,皇帝的梦醒了。”
“皇帝变成了阶下囚。”
“短短不过一个月,朝廷就有了新的皇帝。”
“我想死。”
“我想过很多次要死。”
“可是我依旧怯懦的活了下来。”
“好不容易回到了皇宫,做了这个太上皇,以为怎么样都要比草原上要好吧。”
“最起码不用每日的担惊受怕了。”
“皇帝也好,太上皇也好俘虏也好。”
、“都过去了。”
“总算能好好的生活了。”
“可是接下来呢?”
“南宫大门铁索灌上了铅。”
“吃穿用度更是少的不能再少。”
“钱氏还要靠着针线活来补贴家用。”
说到了这里的时候。
他的脸色开始变的十分的狰狞。
说话也变的冷冰。
“这些还不够,他们杀了其木格,他们杀了我的孩子。”
“还要将尸体埋在南宫。”
“周围到处都是锦衣卫。”
说到这里的时候顿了下。
接着自嘲的笑了。
一屁股坐在了台阶上。
捂着自己的肚子开始笑。
笑着笑着眼泪就掉了下来!
“我的弟弟,派了那么多的锦衣卫看着我,看着我丧子,丧妻之后,是不是要造反。”
“哈哈哈哈哈!”
“他看着我是不是要造反。”
“娘,您说好笑吗?”
孙氏嘴唇蠕动。
脸色难看。
最终一句话都没有说出来。
朱祁镇笑了许久之后,转身十分执拗的看着孙氏。
“娘,我是怯懦,不敢去死,我像是一条被家人抛弃的野狗一样。”
“我不仅没死我还回来了。”
“对,我是皇帝。”
“我做错了事。”
“我该死,也不该回来。”
“可是我最后还是活着回来了。”
“难道我就非得要死吗?”
他说的话前后颠倒。十分的矛盾。
不像是问别人。
倒像是问自己。
这时司礼监秉笔太监曹吉祥走了进来。
十分恭敬的低头。
“皇上,您该早朝了。”
“知道了。”
接着转身朝着奉天殿的位置去了。
孙氏看着朱祁镇的背影。
没有什么表情。
只是十分恭敬的朝着朱祁镇的背影行礼。
一如当年送年幼的朱祁镇入主奉天殿一样。
随后高呼。
“恭迎大明皇帝!”
朱祁镇脚步停顿了下。
随后大步朝着奉天殿内去了。
只是他们都不知道。
迎接的不是当年的群臣参拜。
有可能迎接的是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