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姑爷立得住，肯护着自家女儿，杨家人就没说什么。
谁料到白发人送黑发人，杨瑛不到三十五岁就去了，留下三个孩子自力更生。
杨家原本想把孩子们接过去照看，但陆瑾怕别人说外祖家闲话，对他们一家名声有碍，坚决不同意去。
这才作罢，只能时不时过来一趟看看。
***
到家杨老太太看见前院晒着的水稻，大吃一惊：
“啥时候割的，开春种的时候不是说好，我们来帮忙收的吗？”
陆瑾一时没反应过来，陆瑶上前抱住杨老太太的胳膊讨巧：
“爹爹朋友的女儿来投奔我们，正好人多，就割了一些，还有一亩多地，外祖母和舅母来帮忙，今天下午就能割完。”
把杨老太太和两位舅母迎到堂屋里，倒了水，陆瑾才开始说话：
“我竟忘了之前的话，有这么多人，本不该麻烦外祖母和舅母们，家里的活没干完，还得顾我们的事儿，真是劳烦了。”
大舅母喝口水抬眼看了陆瑾一眼，顺嘴说：
“客气啥，家里的活有你舅舅、表哥表姐她们，出来一两天不打紧。”
两个月没见，这孩子啥时候学会客气了。
陆瑾收拾案板准备做饭给外祖母和舅母们吃，大舅母按住她：
“别忙活，我们吃过晌午饭来的，这会儿不饿。”
大舅母拉着陆瑾说话，一旁的小舅母在逗陆璇，说给她带了礼物。
陆璇闹着要看礼物在哪。
小舅母将盖着布的篮子搁在桌上，掀起一角让陆璇偷偷看。
陆璇惊奇的哇了一声。
惹得陆瑶也起了好奇心，凑过去一起看，只见篮子里是一只黄白色小奶狗，睡意正酣。
伸手想摸一摸，陆璇忍住缩回手，怕打扰小奶狗睡觉。
陆瑶胆子大，只管上手摸，摸几下小奶狗苏醒，小奶狗没事，倒吓得陆璇往后躲。
小奶狗掀起眼皮看了眼四周又闭眼睡去。
陆瑶怀疑，这么爱睡觉，看家护院能成吗？
看着她们逗狗，陆瑾忙说自己已经定下一只小狗崽子。
杨老太太佯怒，拍陆瑾一巴掌：“好不容易换点钱，还没捂热全花出去了。”
“定哪家的，商量看看能不能退掉。”
陆瑾晓得，她采菌子换钱的事情大山村也知道了。
嘿嘿一笑道：“我回头就去问问，祖母，割完水稻您多待几天，我还有些事想请教您呢。”
“什么事？”杨老太太疑惑。
陆瑾语气格外亲昵：“我打算再种一季水稻，种子刚晒好，还没选种呢，您帮我看看。”
“水稻都是种一季，再种一季天气不合适，再说得让地歇半年，明年才能种出好庄稼。”
点头赞同杨老太太的话，陆瑾又说：
“我看书上说的，再往南能一年两季水稻，和咱们这里的气候也差不多，所以想种上试试，那边一年两季，土地也没事。”
见陆瑾说的有理有据，杨老太太不再疑问。
毕竟自己女儿和姑爷都读过书，外孙女读书识字很正常。
反正自己不识字，问那么多也听不懂。
就跟陆瑾说起选种的事情。
找个大缸，里头放石灰和黄胶泥，倒上稻种，用棍子来回搅，飘上来的稻种不要，后面还得用清水浸泡，以防虫害。
陆瑾认真记下步骤，同杨老太太说起菌子的事情。
也让两位舅母多待两天，自己带他们上山去认菌子，回去摘菌子可以换钱也可以晒干冬天吃。
气得杨老太太用手指头戳她：“会点东西全告诉别人知道，教会徒弟饿死师傅不懂吗？”
陆瑾看着杨老太太觉得亲切，自己姥姥也这样，自己回去，姥姥恨不得把全世界的好吃的都搬过来让她吃。
犯了错也这么教育她，疼爱又带着一些恨铁不成钢的意思。
垂下眼皮，遮住思绪，陆瑾抱着杨老太太跟她撒娇：
“舅母又不是外人，再说我认识的菌子多着呢，你们回去晒上冬天吃，好吃！”
“前几天被村里人折腾，还教她们认识菌子呢。”
“对，菌子好吃！”
跟前的陆璇也连忙肯定。
为逃避老太太问村里的事情，陆瑾偷偷拉着杨老太太去她的粮仓看，原本小房子大的粮仓被隔开。
一半放稻谷，一半放干菌子，已经晒好的菌子少说得有两百斤。
杨老太太婆娑双眼，双手搂住陆瑾喟叹，孩子一夜间长大了，知道屯粮食，她也没那么担心了。
农户人家，只要不是被宠得没边，十五六岁的孩子，地里的活，家里的事，样样都能拿过去。
只是杨老太太觉得三个外孙女没娘受委屈，被生活折磨下才懂这些。
拉着老人看干菌子，陆瑾本意是想让她开心，谁曾想反惹得她伤心。
回屋后，陆瑾把陆璇拉过来说：“祖母，四丫最近背三字经，让她背给你听。”
前头听到一句祖母，杨老太太还以为是陆瑾叫错了，现下又听见，笑的合不拢嘴。
祖母和外祖母虽一字之差，可意思却差远了。
登时点头让陆璇背给她听。
最近跟着姐姐识字和孙靖姐姐学武的陆璇，正愁没地方显摆。
小手背后，站在当地就摇头晃脑的背起来：“...玉不琢，不成器。人不学，不知义。为人子，方少时。亲师友，习礼仪。...”
陆瑶扯住陆瑾的衣袖揶揄她：“姐，你真坏！”
为逗外祖母开心把妹妹推过去，自己看戏。
陆瑾不回头，打趣她：“你不爱显摆，不然我就让你去背。”
“我才不要。”陆瑶一脸傲娇的扭过头，不再搭理陆瑾，专心听陆璇背书。
一本书好几两银子，姐姐舍不得买布，却舍得花钱给她们买书，还买了五本。
姐姐说读书有用，那肯定很有用，她一定要好好学，认好多好多的字，将来做个有用的人。
现在听不懂的道理，姐姐说等读了书就能听懂，还要有自己的见解。
还说这叫做非学之难，解学难也。
陆瑶哪里知道，不买布是因为衣服还能穿。
陆瑾不会针线，总不能让陆瑶一个人做一家子的衣服，费手又费眼睛。
读书这事得必须有，读书明理，将来走出去亏待不了自己。
穿衣这事能将就就将就，又不是什么大事，左右没有身份环境的束缚，穿干净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