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瑾缓缓向她解释:“大家平时都跟着我采菌子,这段时间估计没少换钱;
我暗示他们不认识菌子,是利诱;
说以后不采,是断她们财路,她们为钱就得考虑清楚,这叫以退为进。
把我和众人的利益绑在一起,他们就会为利益说话,这叫借力打力,借众人的力打李家。
李家人来找事本身站不住脚,在咱们家门口待的越久,村里人指责就会越多,李家人会自食恶果;
最后我说带大家认菌子是巩固利益,以后谁吃一口菌子都得记我的好。”
陆瑶越听越糊涂,最后好像是她们吃亏,别人卖菌子换钱,她们就会少换一些。
凭什么她们要吃亏。
望着陆瑶皱起的小脸,陆瑾忖量片刻:
“中毒之事有一就有二,我不教,他们也会跟着采,倒不如我教她们认菌子,省去以后麻烦。”
最后一句浅显易懂,陆瑶清楚了,她叹气,必须得让她们读书。
蚕吐丝,蜂酿蜜,人不学,不如物。
事已至此,陆瑶也只能抛开杂念,让陆瑾洗手,她去端饭。
凝睇陆瑶离去的背影,孙靖问:“主子,应该不止这一件麻烦。”
难得有懂自己意思的人,陆瑾冁然一笑道:“后己先人,临财思惠,也一并解决了。”
孙靖笑吟吟点头,回身拿筐准备上山。
看着两人打暗语的孙飒满腹狐疑,按捺不住好奇问:“姐,你跟主子说的是什么意思?”
皓齿朱唇的孙靖瞪着她,怏怏道:“口而诵,心而惟。听不懂是你活该。”
嘿嘿一笑,孙飒握紧拳头在孙靖身后给她捶背赔笑:“这句我听懂了,你在骂我读书的时候不思考。”
“小时候的事情就不要说了,你俩到底说什么,说给我听嘛。”
被缠得没办法,孙靖没好气:“村里人看主子赚钱,起了妒忌心,未来还要在村里生活,所以主子带着他们一起采菌子赚钱,至于能换多少钱就是她们自己的事情,主子说的后己先人,临财思惠,就是这个意思。”
孙飒拿不准,擦着额头的虚汗咧着嘴问:“意思是主子被逼迫,还得给别人好处?”
“差不多就这个意思。”
孙飒听完,忍不住恼怒:“这些人太坏了。”
话锋一转开始疑神疑鬼:
“姐,你不觉得主子不像是个十六岁的农户女吗?跟人交谈,兵法都用上了,还有昨晚.....。”
敛步转头,孙靖双目直击孙飒眼底,一本正经道:
“孙飒,你看到什么就是什么,别整日疑神疑鬼,满门覆灭还没让你学会闭嘴吗?”
家人是孙飒的锥心之痛,满门一百四十三人,男丁被斩,女眷被分散到各处。
心底的狐疑被击败,溃不成军,孙飒悻悻道:“你说得对,看到什么就是什么。”
毕竟是亲妹妹,孙靖不忍多苛责,满门覆灭是妹妹的伤,难道不是她的痛?
心中走马观花般火速过一遍前因后果,出言安慰妹妹:
“好处安身,苦处用钱。咱们主子很聪明,也很舍得,好好跟着便是,不要想太多。”
主子那天说的对,人活着才有希望报仇,她现在只需屈身守分,以待天时。
***
陆家老宅,陆大说柳八让他进城一趟,一早就走了。
陆老太太没有怀疑,儿子跟她一条心,又不会说谎骗她。
临近中午,陆大回来正赶上午饭,在饭桌上说柳爷不要四丫,要换个人。
压根不敢提昨晚遇见二弟一事。
语惊四座,几个大人纷纷问啥意思?
心里疑惑的马氏努力表现得和众人一样。
瞳孔微缩,陆大迅速瞥过扒饭的五丫六丫,眼神落在无人处,力争掩盖自己刚知道的肮脏事。
“柳爷的意思,绑四丫太浪费时间,换成五丫六丫也行。”
“不行!”陆三媳妇张氏尖叫反对,迎上自己婆婆凉凉的视线和大嫂眉眼中的讥讽,张氏苦笑道:“我...我是怕,五丫六丫才五岁,跑都跑不利落,到时候惹怒贵人,全家遭罪。”
马氏放下筷子看似不忍心道:“要不就算了吧,孩子都是父母的心头肉,四丫也才六岁。”
她一句话让大家想到,三个孩子只差不到一岁,五丫不可以是因为有张氏护着。
自己孩子舍不得,别人孩子恨不得拱手送出去,让大家看清张氏的歹毒心肠。
张氏咬紧牙根,顶着婆婆杀人的眼神结巴着开口:
“咱们主要是想给大哥儿娶媳妇,上次张家不是说愿意换亲嘛,正好把大丫嫁过去,给铁蛋娶个媳妇回来。”
“我已经许人家了。”
听说要换亲,大丫桃花当即不乐意,她有订好的亲事。
嫁过去是最小的媳妇,未来公公婆婆又特别疼爱她的未婚夫,她失心疯,才会往张家那个火坑里跳。
张家想换亲,是因为儿子一条腿瘸着,家里又拿不出彩礼钱,这才想到这个馊主意。
瘸子还得人端屎端尿的伺候,再说拿女儿换儿媳妇能是什么好人家。
她才不要去。
桃花心里打着算盘,给自己亲娘马氏使眼色。
马氏斜眼教训她:“没规矩,长辈说话小辈插什么嘴。”
将众人的反应纳入眼底,陆老太太心里明白,牙婆着急要人,费心思绑四丫确实耽误功夫,五丫六丫是最好的选择,让桃花换亲是备选。
她未来指着两个媳妇养老,这时候不能拍板决定,让她们自己去决定,无论什么结果都怨不着她。
“那怎么着?要不铁蛋不娶媳妇了?”陆老太太退步抽身,不打算再理此事。
陆大、马氏摇头说不行,大小伙子不娶媳妇陆家岂不是要断根。
张氏也压着陆三不让他说话,反正她家狗蛋和富贵还小,过十来年才娶媳妇,她才不要在里头插一杠子。
前面有利可图,现在换人没便宜占,谁出头谁傻子。
鸦雀无声的尴尬,充斥在陆家老宅的角角落落。
小孩子们吃完饭不敢说话,也不敢离开,只得干坐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