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裁衣铺出来，李四和云璀两手空空，实则却已经在店里订好了五套衣服。
给李四选好了两套后，云璀又给自己挑了三件好看的款式，都是要求明天就做好的。
要是搁以前，李四怎么也不会相信一天一夜就能做好五件衣服，即使最后完成了，那做工肯定也是奇差无比。
但云璀告诉他，既然这里是阴曹地府，自然是有大同小异的，裁衣铺的裁缝不能和人间同日而语，多少有些异于常人的手艺。
听见这话李四想想觉得也是，自己死后都在陈城隍那里受训，练就了皮毛法术呢。
做人普通平凡，手无缚鸡之力，没想到死后还能有神仙才会的法术，从这点来说似乎活着还不如死了好。
“哎，李四，你有没有想过死后的生活比在人间不知好了多少啊？”
他正这样想着呢，一旁的云璀正好将此事问了出来，眼神促狭。
“呃……”李四摸了摸后脑勺，犹豫之下还是点头，“就我目前的经历来看，当鬼是要比做人好一点点。”
闻言云璀掩嘴轻笑，倒是意外他会直接承认，于是也直接说道：“告诉你个常识，无论是所谓的天庭地府，还是鬼神天仙，都是在为人间服务而已。你现在之所以觉得做鬼比人还快活，那是因为你还有理智。别看地府有许多城池，里面住着很多鬼，但比起地狱中古往今来的数万万恶鬼，去转世轮回的阴魂，完全是九牛一毛，沧海之一粟而已。别忘了，不只是人，牲畜草木，飞鸟走兽死后也会成为阴魂，然而在城里你可见到过一个？”
闻言李四一愣，茫茫然摇头。
“这便是了，万物皆有区别，所以在地府大家都是同类相聚，很少互相接触。以前我跟城主外出拜访过全是走兽的万兽城，那里的城主是只碧眼金睛虎，足有刚才那个裁衣铺那么大，还去了一棵遮天大树，那就是许多花草树木的城池。更奇异的是有座叫‘天空城’的地方，它始终漂浮在高空上不断移动，是所有飞鸟的家园，传闻天空城是一只鲲鹏所化。只是我也没有去过，不知道是真是假。”
李四听得目瞪口呆，心神骇然，阴曹地府里竟然还有如此千奇百怪的地方，完全就是另一个世界……
额，好像这里就是另一个世界。
只是李四在心里始终认为，哪怕这里漫天黄沙，有地狱恶鬼，但好歹都是人间布置。
结果今日从云璀嘴中还说出来完全不同于他以往认知的万兽城，大树城和天空城，简直是不可思议。
看见他震惊不已的脸色，云璀嘻嘻作笑，有些小得意，继而继续道：“数万万生灵死后化作阴魂，然而就像你恩人所说的，人鬼殊途，成了鬼也就意味着和人有了本质的区别，常常会失去理智记忆，化成由欲望恶念驱使的空壳罢了，这样的阴魂才占绝大多数。”
回神过来，李四听后也是忍不住惊疑，问道：“对，云姐，上次忘记问了，像我们这样死后还能保持理智的，又是为什么呢？”
“老板，来两个糖人儿。”
两人刚好来到一家糖人铺子前，云璀就顺手点了两个，然后回答说：“保持本性的途径其实不少，但都需要他人协助。比如在阴间地府当差的，像是什么城隍爷啊，黑白无常牛头马面此类的阴差啊，他们肯定能保持理智的。死前用特殊手段保证阴魂留有本性也是人间常见的办法，像请道士施法，和尚念经超度就属于这一类，但需要真正有道行修行的才行。这又讲到第三种方法，生前修炼有成，感悟天地者，死后也有很大概率可以当正常的阴魂。”
“但更多，更常见的是阴魂吃了一种叫益智珠的丹珠，这种丹珠可以留住生前的性格记忆，只要存在体内一日，就可以始终保持理智，月沙城里很多鬼就是这样。”
益智珠？
李四想了想完全没有听说过，听描述应该是颗红色的珠子。
这时糖人做好了，云璀递给他一个，随即打量道：“至于你嘛，也是幸运。我猜秦公子跟当地的城隍爷有些关系，肯答应你做他的小鬼，为你点了墨水。这墨水既能保证你对秦公子死心塌地，也能让你保持理性。”
“云姐这你都知道？”李四稍微用力咬断了糖人的一只手，叼在嘴上惊讶地看向她。
云璀呢，则是先吃的头，她娇哼一声，昂头自傲道：“别看本姑娘外貌只不过二八上下，我可在这待了上千年，什么术法我没见过，就城隍爷那点小伎俩，在我面前那就是小菜一碟。”
“哦！”李四大为佩服，又吃掉了一只手臂，在嘴里嘎嘣作响，“那云姐也会使吗？”
“我当然……”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神色僵硬，把头低下来，略微尴尬道：“我倒是不会，虽然法术没什么了不起，但也只能由城隍爷才能使出来。”
“哈，还有这种说法？”
李四今天可算是开了眼界，对阴曹地府又有了更深的认识，原来它和阴间并不同，还有地段之分，不仅有死人阴魂，其他生灵的阴魂也住在这里，特殊的法术只能由特殊的官员才能使用。
说起这个，李四突然想起来在临安县教自己法术的范，谢两位大哥，他们任职黑白无常，是真的却也不是真的，最初的七爷八爷行踪不知。
“哎，云姐，再向您打听个事。城隍庙里有文武判官，牛头马面，黑白无常。可是范大哥跟我说他们只是担任这个职位而已，并不是真正的七爷八爷，那……”
话还没说完，云璀便抬手打断道：“这个你别问我，在阴间或者说阴曹地府，除了东岳大帝，十殿阎王外，很多很多鬼神都换了不知多少代，他们有的功德圆满，升入天庭享福，有的了解心愿转世轮回，还有的……在数场战斗中牺牲了。”
闻言李四身躯一震，不敢相信地睁圆眼睛，惊疑道：“死，死了？”
“……”云璀似乎不愿多说，面色变得沉默起来，“没什么，总之你不要多问，最初的那一批鬼神去向我也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