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人!半夜三更敲鼓!”
余杭县衙门前,月西现身举棒敲响堂鼓,惹得门内看门的衙役打开旁门,气势汹汹地走出来,非常不耐烦。
看见是个少年拿着鼓槌,神色更加凶狠,可走近一看,才发现旁还站着四人。
两个少年,一个俊俏阴郁的男子和一名熟人,便是他认识的屈向明。
衙役的脸色顿时缓和了一些,直接朝屈向明问道:“原来是屈老哥,这么晚了,你带人前来敲鼓是所为何事?”
闻言屈向明规规矩矩地行了一礼,客气说道:“严兄弟,半夜前来实在不好意思啊。”
说着从袖口里拿出一两银子暗中交到对方手里,继续解释说:“我们过来敲鼓,是有杀人的大案要急切申诉,容不得半点耽误。这不,这三位少年是人证,而凶手如今就在县里。”
刚收了银子,严衙役还非常高兴,可一听居然出了杀人案,便吓得面色全无,说话都结巴了。
“屈,屈屈老哥,你说的可是真话?”
屈向明无语,只得重申道:“嗨呀,兄弟,人都在这了,千真万确啊,劳烦你赶紧去通报一声吧,不然那凶手可就要逃了。”
严衙役连连点头,便回便说:“哦哦,好好,我马上就去叫县老爷,你们,你们等着。”
过了半炷香,他再次折返,正色道:“县老爷答应见你们,跟我来。”
屈向明脸色欣喜,赶紧道谢:“好,多谢,多谢严兄弟。”
严衙役带着五人穿过旁门,进了衙门,他摇头回道:“余杭县已经多年没有出过杀人这样的案子了,方才我去禀报,县老爷听了很重视,立马叫我把你们带去公堂,讲明事由。”
既是深夜,又事发突然,他们一行六人到了堂前,只看见里面暖阁上端坐县老爷刘僖,下面有位师爷正襟危坐,左右拢共仅有四名衙役站着。
“禀告县老爷,人已经带到。”严衙役抱拳埋头说道。
闻言刘僖点点头,沉声道:“好,你先下去吧。”
“是。”
等严衙役走后,刘僖看向堂下的五人,问道:“你们五人说是有杀人的大案要报,究竟是怎么回事,赶快呈上来。”
话音刚落,身死的月西三人立即上前几步,齐齐双膝跪下,先向刘僖叩头三下。
跪在中间的月西声泪俱下,哽咽喊道:“青天大老爷,您一定要为我们三人做主啊!”
上面的刘僖有些心惊,不懂这不知名的少年为何至此,其他两人也是默声抽泣,凄凄惨惨戚戚。
“莫要激动,先告诉本官,尔等姓甚名谁,又要状告何人,他又杀了谁,慢慢讲来。”
月西抹了把眼泪,开始讲起三人的悲惨经历。
“……”
“……青天老爷,事情就是这样。那王万里狼心狗肺,杀了我们三人,还驱使我们夜夜作妖害人。今晚我们就是受他指使,来害屈叔叔和秦然哥哥。”
一番话把在场的县官衙役听得是心惊胆颤,刘僖更是忍不住骇然问道::“这,这么说,你们三个现在是,是鬼?”
月西,耿顽童和李延奴行了再拜。
耿顽童答道:“是的县老爷,我们肉身尽皆被王万里做成了药丸,如今是以魂灵之身前来告官。”
此话一出,到底是把他们吓个半死,左右衙役双腿发抖站不住,刘僖恨不得赶紧逃走,师爷握不住笔杆子。
“县老爷,师爷,衙役大哥,你们莫要怕,我们不会再行坏事。”李延奴连忙解释一声,神色迫切,“只是想县老爷立即差人前去捉拿王万里,将他的恶行昭诸全县,使其认罪伏法。”
因为紧张而呼吸不稳的刘僖将官帽扶正,目光闪烁,一番思索后说道:“你们三个都不是人,又无物证,叫我怎敢相信你们说辞,深夜前去抓人呢?”
“知县老爷。”屈向明赶紧上前跪下,神情肃穆,“草民肯做担保,把王万里带来审问,如若事实不是他们说的那样,愿受欺瞒之罪。”
可是刘僖依然不肯,又转口问他:“本官还没有问屈向明你和那个男子……”
见自己被喊到,秦然也下跪行礼,回道:“小人秦然,是临安县人。”
“和这个秦然,你们两个又与此事有何关联?王万里为何要害你们?”刘僖继续问。
“大人!这些说来话长,还是先将王万里抓来,一切就都可以真相大白的!”屈向明语气有些激动,忍不住提高了声音。
秦然心里清楚现在不是旁观的时候,也提醒道:“知县老爷,迟则生变,今晚王万里让月西他们出来害人,若是过了许久还不见他们回去,定然生疑,到时候或许就叫他跑了。”
但刘僖像是在顾及什么,面色还是逡巡,犹疑道:“本官见王万里平日里和善待人,经常帮助街上的乞讨之人,不像是……”
“刘僖,十年过去了,想不到你如今成了这副样子。”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堂外一道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
是个女的,声音捉摸不定,听不出具体是从哪里传出来的。
刘僖一惊,站起身呵道:“谁!出来,这里是县府衙门,谁敢在这里放肆!”
“是我。”
钱妙真于黑暗之处走来,面色清冷,看向刘僖的眼神满是失望。
而后者看清楚对方的样貌后,神色怔愣,双腿发软,立刻坐回了椅子上。
衙役见着是位女子闯了进来,出声就要过去把她抓起来。
而刘僖见了又惊又急,大声制止道:“都退下,她是本官的贵客,不得无礼!”
钱妙真走进公堂,丝毫没有要行礼的样子,看了一圈,说道:“你们都起来,这样的县官不配给他下跪。”
她是真正的得道之人,况且秦然他们见刘僖果然是推三阻四,便都听话地直腿站立。
对此刘僖不敢说半个“不”字,走下暖阁,来到钱妙真面前,神情踧踖,小心问道:“道长十年未见,今晚怎么突然来了,刘僖完全没有准备。”
“我受屈向明之邀,过来处理一些事情,不料遇上王万里这等恶人。我叫他们敲鼓鸣冤,原本是指望你能对得起头顶上‘高悬明镜’这四个字。”
“可惜你果真如顽童所说,收了王万里的脏钱,不肯派人捉拿。早知如此,当年就不该救你性命。”
被当面责骂,刘僖却只能一一听着,往事涌上心头。
想起当年自己背生脓疮,家中老母亲请了多少大夫郎中都无济于事。
濒死之际,母亲悲痛欲绝,竟也要跟着去了。
幸好钱妙真道长听闻此事,赶来救下自己的性命,母亲也因而有了希望,不再寻短见。
可以说,道长一举是救了刘僖母子二人。
打那时起,他就想着自己以后当官做人,也该向道长那般救人于危难水火,可如今……
钱妙真的话振聋发聩,令他顿时心生惭愧,赶紧认错道:“是是,道长教诲得是,是刘僖一时鬼迷心窍,贪了钱财。道长,我这就亲自带人去把王万里抓来,当堂审问对质。”
闻言她神色不变,叮嘱道:“要挑身手好的去,到了地方立马围住他家,前后门,院墙之下要站人,防止其逾墙而去。”
有了决定,刘僖思路清晰,听见钱妙真的话,自信地说:“道长且放心,我带十五个老手过去,围住院子,叫人悄悄翻墙进去,让王万里来不及反应,抓他一个措手不及。”
“话说得漂亮,就看你能不能办成了。”
“之前是刘僖糊涂,做了错事,如今得道长点醒,万不敢有半分怠慢。你们在此稍等片刻,刘僖定将贼人抓捕归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