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老哥，不知关于我你听说了什么？”
称呼是屈向明主动要求的，或许是想拉近和秦然距离。
至于后者为何要这样问，他接手师父的活也不过三年，并没有做什么出名的事。
说起来，他这还是第一次接到临安县外面的委托。
而最近的两件事，林琅剖腹案事关重大，外人无从知晓，净明寺住持圆法自首供述中也没有提起过秦然。
简单来说，他并不出名，在外人看来也没有干过什么大事。
那先前屈向明说听闻自己年少有为，法力高强又从何说起？
屈向明闻言露出笑意，以为是他谦虚，不由更加欣赏。
“秦然兄弟何必谦虚，你抓获取婴妖道，识破净明寺真相，我可是听别人说得神乎其神的啊。”
说着他凑近眉头微皱的秦然，悄声说：“传闻你还可以口吐法剑，轻松斩杀了妖邪。”
秦然闻声不动，可心里疑窦丛生，这两件事绝不该传出来的。
于是他装出一丝腼腆，随口问道：“屈老哥过奖了，我只是侥幸罢了。却是好奇老哥是从何处听来的，我都还不知道自己的事都传到这里来了。”
“呵呵，常人嘛当然不知道，我也是听之前好几位过来驱邪的和尚道士说的。”
屈向明摸了摸胡须，继续道：“这样说秦兄弟莫生气，刚开始我以为只是谣传，在此之前确实不知道有你这样的人物。可后面来的好几个人自己无能为力，但都提到了你，且大为佩服和赞赏。”
“是这样……”秦然露出恍然的模样，随即释然，“请问他们的姓名，待老哥的事了之后我想去拜访感谢一番。”
“姓名我并不清楚，他们全说的法号道名，而且都是在四处游方，因而才听闻了你的事迹。”
听罢秦然露出有些遗憾的样子，随即告辞：“既然这样，那屈老哥如果没有别的事，我先去为晚上的事情准备一番。”
“好好好，你的房间就安排在钱真人旁边，请便。”屈向明边说边起身，“有什么需要的尽管说。”
“好。”
秦然走进屋子，关门坐下，神情终于不加掩饰地凝重起来。
此事绝对不简单，一定是林琅和净明寺两案的知情人刻意把消息散播到屈向明这里，好让自己前来。
林琅一案，两个黑衣人死里逃生，背后是白莲教，可能会在此设好陷阱，再引诱自己过来。
那净明寺呢，能知道自己灭了虎伥，请城隍爷救出玉和的，也就当时在场的城隍爷，崔判官，牛头马面，玉和，圆法以及李四。
而在这里有可能透露的仅有圆法一人，可当时他只是见到我在一旁围观，并不知自己出过手啊。
难道是县衙里面的人？
秦然自问没有和衙门里任何一人有过冲突，相反在街上见面还会随口聊两句。
如若不是的话，那就是有人从衙役口中套取关于他的消息。
秦然目不转睛地盯着桌上摆着的茶壶瓷杯，心思流转。
白莲教秘密杀人取婴，刘炼师赐妖术惑众。
两者之间会有什么联系。
……
三更天，秦然和钱妙真准点坐在庭院的石桌前。
今晚乌云密布，看不见半点月光。
走廊上发出昏黄烛光的灯笼微微摇晃，折射出相顾无言的两人的影子照在地上阴晴不定。
四面屋子都已经熄灯，屈向明夫妇也依着钱妙真的吩咐照常睡下。
周遭的一切都寂静得有些诡异。
欻然，钱妙真睁开眼睛，犹如黑夜中出现的夜明珠，她淡淡道：“来了。”
与此同时秦然也察觉到了有数道冰冷的气息正在逼近，要是以往他一个人，当即就会起身做好准备。
只不过这回有比他厉害许多的钱真人在，出于敬重，秦然不会先于她有所动作。
果然在几息之后，那数道气息愈加明显，却让秦然微皱眉头，因为来的方向不是外面，而是地底。
下一瞬，他便看见奇形怪状的五个鬼怪从地里钻出来，两个缺条胳膊，一个少条腿，一个四肢着地以走兽的姿势走路，还有一个胸口空出打洞。
五鬼面貌扭曲，浑身散发出刺鼻的土腥味和腐朽。
他们看都不看院子里的秦然二人，张牙舞爪就朝屈向明的住处走去，嘴里发出瘆人的怪叫，形如猫狗鸟熊，变化多端。
看来，在夜里作怪的就是这五个阴魂了。
四面回廊的柱子上已经事先被钱妙真贴了符咒，可以隔绝这些鬼的叫声。
那没了右手的阴鬼刚踏上石梯，却无法再进寸步，脚下嗞呲作响，冒出白烟。
“吼……”
它迅速缩回脚，害怕地叫起来，刚刚那一下让它感受到了巨大的疼痛和不可弥补的伤害。
其余四只鬼同时停下来，齐齐转身，终于注意起院子中央的秦然两人。
此时钱妙真不紧不慢地站起身，圣洁的面容此时毫无表情，迈步走到众鬼面前。
“满身怨气，是为寻仇而来，可如今这家人并不是你们的仇人。”
只一眼，她就看出来面前这些阴魂是困在此地多年的怨气凝结所化，身上带着强烈的恨意和愤怒。
秦然默默跟了上去，他也看出来这些鬼魂带有很大的怨恨，这种是生前遭遇了极大的冤屈和不公才会出现。
对方很怕钱妙真，因为她是得道的仙人，可是身体完全被定住，无法动弹。
于是那胸口破了一个大洞的老头睁着泛白的眼珠子看向她，扯着嗓子嘶哑说道：“那个……男人身上，有味道……”
“仇人的味道！”
另一个狗叫的独脚鬼跳着稳住身子，狰狞着脸沉怒补充。
钱妙真不再言语，眼神示意秦然审问，她自己则坐回石桌。
大部分的情况她已经清楚，现在只是让秦然作个验证而已。
后者得到指示，也不含糊，神色平静地看向近在咫尺的可怕神情。
钱妙真刚退走，五鬼就拥了上来将秦然团团围住。若不是那仙长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它们恐怕会把眼前这人杀掉了。
淡然自若，秦然问道：“有仇人的味道，那为什么不去查源头？”
“蠢货！”
“我们要是，能离开，也不会，一个月都在，这里闹。”
“仇人，设了阵法，让我们一家人，死后不得超生，埋在土里十几年了。”
阴魂你一句我一句地开始述说原因，总结下来就是他们的仇人十多年前痛下杀手将他们一家杀害在此，埋入地下十多丈的深处，然后布下阵法，让他们的灵魂得不到阴间接引。
本来以为就这样一直到魂飞魄散，可就在不久前他们嗅到屈向明身上突然沾染有当年仇人的气息，于是愤怒不已，借着阵法衰弱，便每晚出来作怪。
只是碍于这家人福泽深厚，注定没有大难，他们无法直接动手，这才仅仅在夜晚怪叫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