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这是怎么回事,我的美娇娘呢?”
张田手足无措,只能茫然地盯着身下的树枝,喃喃自问。
旁边同伴实在看不下去了,把树枝抽出来,放在他眼前,无情揭露说道:“美美美你个屁啊,看清楚了,这就是一截树枝而已!你被人家耍了!”
“啊……”少年看向对方,不敢相信之中又仿佛有些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
同伴或许是有起床气,也或许是受够了张田次次这样,继续斥责道:“啊什么啊,你这是活该,叫你先前对人家无礼。”
此时男女之间的隔板一一被打开,那边的女子穿好了衣服,小声互相议论,眼神都看着那张田。
经过互相之间的传话,她们所有人也都清楚发生了什么,看张田的神色是既嫌弃又嗤笑,还有面子薄觉得羞耻脸红的。
而张田对面的那位道姑,身着一身白色里衣,盘腿打坐,面向男子这边,纹丝不动。
“哈哈哈哈,原来是这么回事。小子,你眼神可真好啊,把树枝认作你的美娇娘了!”
“嗤嗤,少年,这摸起来感觉是不是很爽啊!”
“哈哈哈哈哈!”
“……”
这边所有男的从一开始的愤怒疑惑,到后面恍然大悟后,顿时睡意全无,纷纷用调侃的语气冲着张田打趣嘲笑。
那幸灾乐祸的神色,别提多高兴了。
也对,在船上度过漫漫长夜本就无聊,突然来了件诙谐趣事,任谁都会兴奋。
这下张田真是无地自容了,脸红得像煮饭的灶台,心里觉得羞耻无比。
他又发现对面道姑正面朝自己坐着,于是赶紧道歉:“对不起对不起,道长。是小子有眼不识泰山,对您起了邪心,冲撞了道长。道长法力高深,已经惩罚于我,还望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放过小子吧。”
对面的道姑闻言,缓缓睁开眼,好似射出来两道白光,叫张田乃至众人失去瞬间的景象,除了秦然。
随即充满仙灵之气的声音如那皎皎月光洒下的光辉,回荡在整艘夜航船之中:“略施惩戒,你能诚心悔过最好。”
此音一出,在场所有人,即便是秦然,都认为遇见了真正的仙长。
实在是太过动听,话音涤荡在心中,似乎能洗去人内心所有的污秽不堪,只余下出生时的纯净,永恒的白色。
秦然的感受最深,他刚从阴阳失衡中缓过劲,还没有完全恢复好。
可此时只是听了对方一句话,便觉得浑身舒畅,阴气减弱,腹中火苗再次变为拳头大小,并成了朵莲花,色泽由黄转白,看起来如梦如幻。
意识到自己身体的变化,秦然愣愣看向那位长相不过双十年华的道姑,原本的探究好奇,现在只剩下感谢。
张田离她最近,感受当然也最深刻。
他的确是诚心悔过,立即对其行了跪拜礼,声音因激动而颤抖:“仙长大义,张田不胜感激,定会铭记一生,诚心悔过。”
那道姑没有再说什么,隐晦地向秦然那边看了一眼,便起身离开船舱,去往外面。
后者注意到了这点,于是向方远表明去外面透透气后,便也离开了。
其余众人则没有再睡下,兴致大发地讨论这位女仙长会是何方神圣,又懊悔刚才没能问其尊号,接着就聊起杭州本地的一些神仙轶事,倒也有趣。
只是在外面甲板的秦然听不见,他来到站在船头的道姑身后,拱手弯腰谢道:“方才道长出手相助,秦然在此谢过。”
对方此时已经穿上灰蓝色的道袍,青丝由一根木簪,清丽的面貌在将将要消失的月光中熠然生辉。
素衣披蓝袍,桐簪挽青丝,皎皎玉面相,不似人间貌。
停顿三个瞬间,道姑抿唇微笑,启口说道:“我姓钱名妙真,在这遇见你也算是有缘。助你剑火化莲,只是举手之劳,不必言谢。”
短短的一番话却让秦然心中惊骇,原来刚才她是有意为之,且很清楚自己的情况。
这让他感觉自己在对方面前一览无余,完全被看穿了。
只是有缘一说不知从何而来。
吹着堪将天明的湿风,秦然有些谨慎说道:“不知道长是如何得知在下的情况?”
钱妙真笑意不减,靠在船边护栏上,看出来对方变得紧张,于是解释道:“你所修剑法是出自‘姚剑仙’之手吧,他是我的师兄。之前你刚上船,我便知晓了你的情况。后来已经向师兄询问过,他说曾经的确将剑法传授过你。”
“这即是有缘。我见你灶火亏虚,便顺势出手罢了,没别的目的。”
秦然听完怔在原地,但很快又反应过来,赶紧放下所有防备,真诚说道:“原来如此,秦然再次谢过钱真人。”
姚剑仙是他的救命恩人,当年要不是剑仙传授剑法,以此平衡体内阴气,恐怕还未长大就会夭折。
因此他心里始终记着这份救命恩情,一直想要报答。
但姚剑仙只是路过,一晚之后再无踪迹,秦然怎么打听都没人知道这号人物。
如今却又蒙受姚剑仙的师妹钱真人的帮助,他已经不知该如何回报了。
自己人微言轻,还是个活无常,天煞孤星的命,有什么能力和资格可以去给剑仙和真人解忧呢。
或许是看出来秦然的无奈,钱妙真没有再说这个,而是转头问道:“不知你此行是要去往何处?”
面对真人,秦然自然没有隐瞒,回答说:“不瞒钱真人,我是德清的一个活无常,昨日有人请我去余杭办事。因为事情紧急,所以连夜乘船过去。”
“余杭吗?正好我也要去那里,倒是同路。”钱妙真了然点头,不知从哪里拿出来三张空白符纸大小的纸条,“能遇见师兄的故人,当属不易。这是三张真符,里面有我的分身之法。有性命之忧时可以烧掉它,便能保你不死。”
“拿着。”
秦然刚要拒绝,钱妙真便加重语气让他拿走。
看了看对方,秦然没有再拒绝,默默接过放进怀里。
大恩不言谢,他只希望以后钱真人有用得着自己的地方。
钱妙真抬头看了下天色,十月十三,立冬已过,一天比一天亮得晚。
“船外露水重,离余杭还有段距离,你且进去再歇息一会儿吧。”
“嗯,秦然告退。”
等他离开后,钱妙真抬头望月,手指屈动点停。
不知算出来了什么,她神色微凝,叹了口气道:“风云变幻,暗流涌动,未来走向我竟也算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