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老爷只说事情紧急,务必要我赶紧请您连夜赶去。”
深夜子时,方远和秦然便乘坐夜航船顺着苕溪河上行去往余杭。
所谓夜航船,就是杭州只在夜间航行的客运船。
乘这种船的有两类人,一是图它便宜,而是急着赶路又担心夜宿野外的。
搭夜航船走水路,等到了地方差不多也就天亮,城门大开,正好可以进城。
船上男女同载,只是在两者之间用一块木板隔开,同性之间则毫无遮挡,通铺而睡。
秦然和方远两人乘坐的是一艘较小夜航船,苕溪河道不阔,容不下大船。
只是这次船小客多,原本只能搭载二十人,现如今生生多了十人。
秦然靠着用木板做的墙壁,对面就是一位女子,而方远则坐在地铺上。
“老爷说这次事关重大,秦大师只要到了地方,就能拿到一百两的酬谢,如果事情圆满解决,还会奉上五百两以示感激。”
秦然眉毛轻挑,神色之间浮现出惊讶。
肯出这么多钱,说明对方非富即贵,也证明所遇之事的确是个不小的麻烦。
这显然不是碰上简单的诡邪妖祟,否则也不会跑到临安来请他去了。
余杭离杭州城不过十里来地,去请那里的能人异士肯定来得快。
或许方远他的老爷已经请过了,但没法解决?
那如果是这样,又怎么保证我能有办法?
奇怪,最近遇上的事情相比以前太不寻常了,而且还集中在一起,仿佛就像是要发生什么大事的前兆。
方远见秦然迟迟不开口,神情却略显沉重,以为他对委托还是有些迟疑。
于是他再次补充道:“大师请放心,到了地方若是您觉得麻烦,可以要求多加些报酬,或者干脆拒绝,这样也可以拿到一百两。”
秦然对这样的说辞已经麻木了,每次自己思考事情时,总是被误会。
时间一长,他自然也不想再解释了,于是只微微点头,说道:“睡一会儿吧,还要两个时辰才到地方。”
这次去余杭不是直行,先要绕路去北边安吉县,然后再折返到达。
本来第一落脚点是余杭的,但奈何有人出钱多,要先去安吉,那船家就只好绕路了。
多出钱的到底是大爷,并且其他人也不急,到了地要么城门没开,要么是深夜,便由着人家去了。
“哎,快看对面那个道姑,啧啧啧。长得真俊。仙风道骨,白面净相,关键身段还很曼妙,我很喜欢。”
微弱烛光照耀之中,一名张姓少年向同性伙伴评价他对面的女子,语气轻浮,神色浪荡。
其同伴刚要睡下,听了这话没好气道:“你疯了,你既知道人家是道士,还敢如此不敬,小心遭罪哦。”
只是张姓不以为然,凑过去色眯眯地道:“我听说有一个教派的道士允许成家的,我长得这么英俊,说不定那妙道姑就看上我了呢。”
那人见对方不听劝,也就懒得再说什么,把少年推开,不耐烦地说:“去去去,你要做白日梦自个做去,别耽误我睡觉。”
张姓少年说话声不小,睡在角落的秦然都能听见,心里直摇头。
那道姑也是在临安上的船,神色淡然,举止超然,一看就是有修炼的道士。
去招惹调戏这样的人,怕是要如另一人所说,受罪。
……
五更天,船上所有人都进入梦乡,伴随着鼾声雷动。
结果就是秦然被吵醒了,他从小睡觉轻,稍大的动静就会被吵醒。
本来夜航船在水上就摇摇晃晃的,他好不容易睡着,可惜到头来还是没有躲过满屋子的打呼。
秦然定了定神,却听见鼾声之中另有异响,扭头看去,发现那姓张的男子还没睡,正趴在隔板中间的缝隙往对面看呢。
秦然顿觉无语,这人是有多放浪不羁,竟然大半夜不睡觉去偷窥女子,全然不顾礼义廉耻。
于是他正打算去提醒一声,叫对方不要再看了。
岂料这时候隔板竟然被掀起,一根树枝伸了出来,长着四条枝杈,布满绿叶。
这树枝长三尺,去到张姓少年床铺上后,枝干头子去碰他。
秦然看得神色越发怪异,这树枝怎么自己动起来了,也没看见有人在拨弄它,莫非是对面道姑的法术?
月光与火烛之中,少年也不知道为什么,神色欣喜不已,任凭那树枝摆弄。
同时他也伸出手去抚摸枝干绿叶,一副沉迷陶醉先模样。
这下即使是秦然也一脸懵然,同时又觉得恶心。
但很快他就明白过来,恐怕姓张的是着了道,以为那树枝是对面的道姑,于是如此。
想明白后,秦然哑然,被鼾声吵醒的困意全消,起了看戏的兴致。
可不会去将对方喊醒,对于此类言行举止轻挑无礼之徒,秦然很乐意见到出丑的场景。
约莫半柱香之后,张姓少年调换位置,看样子竟在行男女之事。
“啊……”
兴许是没有忍住,少年叫出了声,终于是把旁人吵醒了。
“张田,你搞什么啊?”
那人睁开眼去看,对方赤裸的半个身子赫然在目。
醒者大骇,不禁大叫道:“见鬼了!”
尖叫声响在狭小的船舱中,立马就把不少人从美梦中惊吓出来,至少这边十七个男的全都醒了。
“喊什么喊,大半夜的不睡觉啊!”
“谁喊的,叫我抓到揍一顿!”
“谁啊,干嘛啊?”
迷糊中夹杂着疑惑和气愤,一个个吹燃火折子东张西望。
结果不言而喻,张田那白花花的屁股暴露在了所有人的目光中,耻于见人的动作和一根树枝。
当事人张田也被叫声吓到了,慌忙从痴迷中清醒,看着身下身无寸缕的娇娘子,赶紧用盖被将两人遮住。
随即他紧张地冲众人斥责道:“喂喂喂,你们看什么,看什么!可不许偷看我的娘子!”
娘子?
左右众人脸色怪异,没有立即说话,而是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他。
这时与他通行的伙伴一巴掌甩在他脸上,怒声说道:“你个二傻子,好好看看你身下的是什么!简直是色欲迷了心,在这里丢人现眼!”
此时隔壁女船舱也陆续亮起灯火,传来嘈杂声,都在问这边发生了什么。
张田被扇懵了,喃喃说道:“是什么,当然是我的美道……”
然而他掀开被子一看,哪里有什么绝美道姑。
一截短树枝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