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然啊,短短几日时间,你便找出两桩大案子,当真了不得。”
翌日丑时,秦然,李四与城隍爷等一同来到净明寺。
自己管辖之地出了个厉害的活无常,城隍爷对秦然是万分满意,当场忍不住对其夸奖。
在他身后,站着一位判官,左手生死簿,右手勾魂笔,神色肃穆。
还有一对牛头马面,一个牛头人手,两脚牛蹄,一个马面人手,两脚马蹄。
两个皆嘴脸丑陋凶狠,身高九尺,鼻子间白气喷涌,手持钢铁钗。
今晚秦然也是以阴魂过来的,对于城隍爷如此轻松的语气他有些疑惑。
按理说自己治理的区域,不过几天时间就出现两起性质恶劣的诡事,他该愤怒生气才对,现在还有心情夸赞自己。
不对劲。
但眼下当务之急是解决玉和一事,不是问其他的时候,故而秦然表面不动声色地说道:“城隍爷谬赞,还是先进去看看玉和的情况吧。”
“嗯,走吧。”城隍爷抚了抚垂到胸口的胡须,动身前看向牛头,“牛头,你去将这寺庙里的住持捉到中庭来。”
“哼哼,是。”
牛头得命,兴奋地呼出两口大气,然后握着铁钗率先飘了进去。
见状城隍爷也带着判官,马面,秦然和李四穿过寺门,院墙,很快就来到了中庭所在。
他们刚走进来时,玉和就察觉到了好几股强大的阴气扑面而来。
等看清来者是谁时,他心下惊异,然后赶紧恢复原形,跪下行礼道:“冤魂玉和,拜见城隍爷,大爷,四爷。”
“起来吧,你所遇之事,秦然已经向本官禀明。”城隍爷神色严肃,只轻轻一眼便看出来了玉和的经历,“如今一见,知你没有半点虚言,本官便自会救你出来,至于事后如何处置,待主持过来了再说。”
“马面,把他救出来。”
“是。”
高大的马面一步一步接近莲花台,强势的威压让跪着的玉和颤抖不已,低下头没敢去看对方。
只见马面没有什么技巧,举起铁钗就向着白色台子刺去,那莲花台顿时绽放出刺眼的白光,试图挡住他的攻击。
结果也的确成功了,可那道光幕明显地震荡了起来。
一击不成,马面非但不恼,反而笑道:“哈哈,这玩意儿不错嘛!再吃我一钗子!”
接着便再次高高举起铁钗,砸了下去。
“咔嚓。”
这回光幕出现数道裂痕,破裂声在玉和耳边响起,让他内心抑制不住地激动,甚至抬头去看。
就见两眼泛着绿色光芒的马面张开长嘴,神色兴奋地再一次举起钢铁钗,大叫道:“给我碎!”
“嚓……砰!”
光幕轰然破碎,连带着莲花台也碎裂倒塌,玉和的肉身活佛没了莲花台的支撑,却依旧盘坐在空中。
待灰尘散开,秦然他们才发现,原来是有一根黑色长尺杵在地下,而另一端则插进了玉和身体里面。
最为激颤急切的莫属玉和了,等了百多年,今天终于可以逃出生天,谢天谢地。
微微点头,城隍爷嘱咐道:“别急,等判官将你勾出锁魂尺,冤魂照旧能够凝而不散。”
一旁等候的判官闻言,右手抬起,手中勾魂笔指向玉和,轻轻划拉一下。
后者就感到有股不可忤逆的力量将自己从锁魂尺上拉离,即便黑尺也想留住他,但在判官的勾魂笔前毫无抵抗之力。
几个呼吸之后,玉和就完全脱离了锁魂尺,真正来到了城隍爷他们面前。
“过去!”
这时左边传来一道厉喝,大家看过去,原来是牛头推搡着一个老和尚过来。
那老和尚神色惊惧,被牛头一推就跌倒在地上,然后就又被提拉到半空中,眼前景象瞬间变化,已然来到了城隍爷面前。
面对这人,城隍爷又变了一副脸色,语气重声如雷道:“恶僧圆法,你可知本官是谁?”
圆法颤颤巍巍抬头看去,一张威严肃穆的脸映入眼中,在城隍爷两边是牛头马面,眼泛绿光,恶狠狠地盯着自己。
他明白面前这些人找上自己意味着什么,因此不敢有丝毫侥幸,害怕道:“知,知道,大人是城隍爷。”
"那他呢?"城隍爷又指着玉和继续问。
圆法神色怯懦,转头看向玉和,后者面无表情,他再怎么生气也不能在城隍爷面前发作。
“知道,他是玉和。”
满意地点点头,犯人能老实交代,不耍花招是最好的了,省得浪费口舌。
“既然你全都清楚,那就把事情原原本本地说出来,玉和为什么成了冤魂,你又是如何驱使他的。”
“是是。”圆法面如死灰,开始讲起以前的事情,“玉和是第三十一任主持心会的徒弟,据我师父所说,心会当主持那时候,庙里门可罗雀,香客稀少,上山拜佛的人都去昭明寺或者韦陀庙,很少有人来这里。”
“时间一长,净明寺很快就衰败下去,眼见就要到了彻底关门闭寺的地步。那时突然出现一个自称‘刘炼师’的术士,说有办法让庙里的香火旺盛起来,并且还不需要付出任何代价。”
“心会听完立马心动了,想也没想就答应。于是刘炼师传授他多种法术,包括活佛制造之法,阴魂驱使之术,以及莲花台和锁魂尺两件法器。”
“在得知所谓活佛是杀害人来完成的,心会本不愿照做,可或许是受刘炼师蛊惑,又或许是他内心也并不坚定。最终还是伙同其他人,秘密杀害了玉和,按照刘炼师传授的方法将他做成活佛冤魂,始终受他们驱使。”
“活佛的出现,让净明寺名声大噪。前来拜见活佛的人,总会得偿所愿,近日的愁闷苦恼都能出奇顺利的消失解决。于是寺里的香火变得繁盛,成了远近闻名的大寺庙,就连杭州城里的百姓富贾也过来拜佛烧香。”
圆法说的每一个字都被判官记录在案,而玉和拳头也随着对方的话慢慢攥紧。
静静听完,城隍爷神色微凝,倒不是对这种事有多重视。
他在任三百余载,已经遇过太多鬼了,不尽其数的诡案惑事,妖法邪术都亲眼见证。
圆法所讲的相较来说已经算稀松平常的了。
真正让他在意的是“刘炼师”这三个字,不求回报就肯将术法传授给别人,其目的在哪里?
隐隐之间,他似乎洞悉到了什么,可又没能抓住,让它溜走了。
再想,已然无法记起。
“好了,此事概要本官已经知晓,个中详情还要你与玉和跟本官回城隍仔细呈答。牛头马面,将他们两个先行带回。”
城隍爷说完呼出一道冷气,看向秦然,笑道:“小秦啊,这次多亏你了。接下来好好休息吧,连续动用法剑,导致你如今灶火亏虚。虽为极阴之体,也要小心阴阳失衡,反受其害。”
“李四我先借调一阵,下月还你,崔文,李四,走。”
说完城隍爷和判官便也离开了。
李四先是看向秦然,后者朝他点头,示意他跟上。
“恩人,那我先离开一阵,您保重。”
“去吧,好好学。”
目送他们挨个离去,秦然陷入沉思。
刘,炼,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