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后你就侍奉在秦然左右，不得违抗其令，去吧。”
回去的路上，李四还有些恍惚。
短短十来天，自己就从活生生的一个人变成了一只鬼。
匆忙惊怒之下附人身体，现又被秦然制服，见到黑白无常还有城隍爷，最终成了恩人的下属。
生前他以为阴曹地府不过是吓人一说，以坠入地狱之名目让人不要行恶使坏罢了。
未曾想到这一切竟然是真的。
前面是恩人秦然在带路，他凝实的身体完全不像是魂灵，走路轻车就熟，带着他穿过一条条偏僻小巷。
“李四，现在你既已跟随于我，做鬼的一些基本道理你也该当了解。”
李四闻言躬身谦卑道：“恩人请讲。”
“首先是你出来活动的时辰在当天酉时之后，翌日卯时之前。那时候阳气慢慢衰弱，阴气逐渐增强，你方能行动自如。其他时候你就待在我的葫芦里休息。”
身为魂灵，秦然和李四都不用绕过墙壁，直接穿过就行。
“其次，你若无事不要显现你自身。阴间与阳间互相重叠，又相互隔绝。一般鬼与人们各不相关，互相之间也完全没有妨碍。”
“可若是你不得已需要显现，就牢记不要和人冲撞。你为鬼属阴，被阳气盛重的人撞到后就像会像豆腐一样碎成许多块。幸运者，不过裂开数块，很快就能合在一起。”
“可要是倒霉……”秦然回头看了李四一眼，接着赶路，“你就得耗费几个时辰甚至几天的时间。更为严重的是，这期间你什么都做不了。”
“之前你能冲进傅九的身体算你走运，他身子本弱，阳气不足，又风寒刚好，才叫你钻了空子。”
再听见这事，李四羞愧难当，同时也不免觉得后怕。
原来鬼与人冲撞身体会散裂数段。
他细细记在心里，不敢大意。
可是有一事他没有听明白，请教道：“请问恩人，那如何才算是显现自身呢？”
这时两人回到了秦然家的死胡同里，里面挨个人户门前已经挂起了灯笼。
秦然回答说：“你要显现，一个念头就可以。至于怎样才算，只要你的任何动作能影响到阳间就算。突如其来的阴风，一团黑气，邪声异响，尖嘴獠牙这些都算。”
说完后秦然就重新在床上躺下，与自己身体合并。
随即他便睁开眼，坐了起来。
李四很会来事，已经提前倒了一杯水端过来，秦然接下喝了。
他继续道：“还有，鬼也怕风吹，你们没有形体可以抗衡，只要稍大的风就能让你们站不稳被吹走，这点也要注意。”
“是是，李四一定会注意。”
他站在一旁，弯着腰侧耳倾听，非常恭顺。
见到李四这副模样，秦然并不习惯，其实从他叫自己恩人开始就觉得不适应了，只是没有想到能替代的称呼。
“你坐下听话吧，在我这没有那么多规矩。”
“多谢恩人。”李四照话坐下。
秦然想了一下，觉得只剩下一件事需要现在就交代的。
“有时会需要你出手摄人或者器具，都是用气来控制的，也是只要你想就能够做到的事情。被气控制的东西，能够穿过狭小的缝隙。现在你就可以试试把这只碗从门缝里移出去。”
说完秦然用手指着自己刚才喝水用的碗。
李四既紧张又兴奋地点点头，两眼直勾勾盯着那口白碗，脑子里只想着要把它移走。
鬼使神差地，他抬起右手朝碗成抓状，顿时那只碗竟突然腾空离开了桌面。
李四大喜，赶忙操控它移到门口去。
可又不清楚要如何让这碗从指甲缝般的空隙中穿过去。
正当他疑惑之际，那碗在快接近门缝时开始自行缩小，直至能穿过去的大小。
“成功了，大人！”
碗飞出去了的一瞬间，李四立刻回头向秦然汇报这个惊喜，后者神色却是无奈。
“注意碗。”
“啊？”
李四愣了一下，随即就听见门外传来沉闷的破裂声。
原来是出去的碗因为他一时分心，失去气的控制，便自行掉在地上碎裂了。
听见这道声响，李四脸色瞬间发白，这还没有效犬马之劳，就出了差错，给恩人带来了损失。
“对不起对不起恩人，李四该死，第一次就弄碎了您的碗，我真的该死！”
他一边责骂自己，一边扇自己巴掌，心里万分慌张，生怕秦然会不要他。
而坐在床头的秦然见状愕然，这李四反应未免也太大了。
于是他赶紧抬手制止，解释说：“我并无责怪你的意思，适才只是提醒你一下。因为根据我以往的经验判断，碗很可能就会掉下去。”
“把碎片取回来吧，今夜就到这里。这几日无事，你每天晚上都跟着黑白无常他们去学学，请教一下如何做鬼，怎么捉鬼抓魂，以后我办事你不要什么都不懂。”
“是，大人！”
见秦然没有责备自己，李四高兴地拱手，屁颠屁颠地穿门去捡碎片了。
秦然摇摇头，看来第一次收的家伙就与自己性子相悖，比较活泼。
……
接下来几日秦然都没有接到活，这种情况他都深居简出，躲在屋子里翻看前人留下的手札笔记。
哪怕在过去的二十一年里，他已经把三十七本志记翻烂了，他也愿意重新再看一遍。
上面的事件都很珍贵，有利于日后他应对各种诡异古怪之事。
至于李四，每天酉时之后就被黑白无常抓去做苦力，每天往临安县各个地方跑，不是去勾魂抓鬼，就是熟悉阴间事宜。
哪怕他自己就是鬼，也觉得腰酸背痛，快要累死了。
但进步也是神速，如今李四用起气来得心应手，关于鬼魂的基本情况聊熟于心，如何对付不听劝的阴魂也知道一套方法。
整个人的气质与之前初为阴鬼完全不同，俨然像是位阴间老手。
只是到了第六天早晨卯时，他回来时脸色却不好看，身后黑白无常双双跟着。
秦然见状，轻挑眉头。
看他们三个的样子，应该是遇上事了。
“大人，我遇见那个骗我钱财的老不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