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王驾到!”不多时,一阵庄严肃穆之声打断了群臣的议论。紧接着,李怜云便在六位王后的簇拥下,昂首阔步跨过神武门,来到广场之上。
见此情形,刚才还议论不休的一众文武,立时便噤若寒蝉,规规矩矩分列两旁,跪迎李怜云的王驾。
其实,李怜云早在门外之时就已经听到了群臣的议论之声,而且,对于群臣议论的内容,他也是洞若观火。不过,朝会尚未开始,他并不急着挑明,仍旧是像往常那般龙行虎步,走到了升龙殿门口的龙椅之前。
“臣等参见大王!大王万岁!万岁!万万岁!”李怜云刚一落座,百官即行三跪九叩大礼,并齐声山呼万岁。
李怜云志得意满地靠在龙椅上,抬手道:“诸卿请起!”
“谢大王!”群臣应声而起,随即分列两班,执笏听命。
今日是迁都龙城之后的第一次朝会,看着气势恢宏的新王宫,和鹓班鹭序的一众文武,李怜云也是心情大好,于是便乘兴说道:“列位臣工!迁都龙城乃是我北燕一大空前盛举!此举得以顺利实现,全赖尔等上下一心,通力合作!尔等不愧是我北燕的肱股之臣呐!”
百官急忙跪地叩首道:“此皆大王之功!臣等刁天之光,愧不敢当!”
李怜云摆手笑道:“诶!列位臣工不必过谦!此番迁都龙城,加之新洲平定,真可谓喜上加喜,天下承平!实乃我北燕社稷之幸,天下臣民之福啊!望诸卿勠力同心,持之以恒,继续造福我北燕子民!”
百官们立即齐声应道:“大王圣明!臣等谨记大王圣训!”
李怜云抬手笑道:“哈哈哈哈!诸位爱卿快快请起!”
“谢大王!”群臣再次应声而起,分列两班。
紧接着,李怜云便端坐龙椅,对群臣说道:“诸卿,这数月来,想必尔等都积压了许多要事吧?今天是迁都之后的第一次大朝,尔等不妨就在这朝会之上畅所欲言,一吐心中之事吧!”他心里很清楚,一番寒暄过后便要进入正题,于是就先来了个抛砖引玉。
果不其然,李怜云话音刚落,群臣的目光就纷纷聚焦在了太尉的身上。
感受着群臣视线中无穷的压力,太尉是冷汗直流,他偷偷瞄向李怜云,见李怜云一直是一副和颜悦色的表情,他才鼓起勇气,出班道:“大王!微臣有事启奏!”
李怜云故作惊讶道:“哦?太尉所奏何事啊?”
“呃······”太尉扭捏着说道:“大王!这十年来,我北燕厉兵秣马,枕戈待旦,如今已是国富民强,兵精将广。而秦国则是内乱不断,江河日下。故而,微臣以为······”
说到这,太尉犹豫了一下,扭头望向群臣。在看到群臣坚毅的眼神和表情之后,他才继续说道:“微臣以为,灭秦时机已至!恳请大王挥师南下,诛灭暴秦!”
话音刚落,几名燕国老臣便大声附和道:“太尉所言极是!”“不错!如今已是万事俱备,只待灭秦!恳请大王顺应天意发兵灭秦!”
紧接着,百官们也纷纷附和了起来:“太尉言之有理!恳请大王速速发兵!”“是啊大王!灭秦之事上承天意,下顺民心!此时不发兵,更待何时!?”
群臣的谏言其实都在李怜云的意料之中,可看着群臣同声一气的样子,他还是有些小小的惊讶。
“好了好了。”片刻之后,他伸手止住群臣,说道:“诸卿之意,本王心知肚明。实不相瞒,其实本王也正有此意啊!”
太尉听罢,立即兴奋问道:“哦!?大王!您此话当真!?”
而百官们虽未发问,但激动之情也是溢于言表。
李怜云点头笑道:“本王金口玉言,岂能有假!?我等苦心经营十年,不就是为了这一天吗!?”
闻得此言,燕犇是激动万分,他立即上前一步,大声道:“大王既已下定决心!那微臣愿做先锋!率兵直捣咸阳!”
蒙氏兄弟也不甘示弱,纷纷出班说道:“大王!臣等也愿担当先锋!挥师南下,直取关中!”
然而李怜云听后,却是不紧不慢地摆手笑道:“诶!诸卿莫急!尔等忠勇可嘉,实为百官之楷模。然,秦国乃庞然大物,想要图之,还需从长计议啊!”
此言一出,百官皆深以为然,纷纷交头接耳,小声议论了起来。
李怜云也不着急,他命人传来茶水,一边品茗,一边等待着群臣议论的结果。
良久过后,百官的议论之声终于消停。李怜云放下茶杯,大声问道:“怎么样?诸卿可曾议出灭秦之良策?”
百官听罢,纷纷出班谏言。然而说了半天,他们的建议却与白里苏昨天的建议别无二致,全都认为应该调集大军,从燕山、阴山各关隘秘密南下,根本就没有任何推陈出新的想法。
听着群臣的千篇一律之词,李怜云耳朵都快起茧子了。片刻之后,他终于按耐不住,打断了群臣,说道:“诸卿方才之言也不失为良法,不过···本王倒有个问题想问问诸卿。”
百官立即齐声应道:“请大王示下!”
李怜云沉默片刻后,问道:“诸卿以为,我们挥师南下,是为了什么?”
燕犇不假思索道:“当然是为了诛灭暴秦了!”
蒙毅跟着说道:“还有诛杀胡亥、赵李等奸贼!”
李怜云听罢,只是微微一笑,不置可否。接着又望向群臣,大声问道:“列位臣工,你们以为呢?”
“呃······”百官不解李怜云是何用意,他们迟疑了片刻之后,才齐声应道:“大王!臣等也是此意!”
对于百官们的回答,李怜云早有预料,他未置一词,直接望向一旁久未发声的白里苏调侃道:“丞相,你乃当朝首辅,如此大事,你岂能一言不发呀?来,说说你的想法吧。”
白里苏听罢,不禁在心中叫苦道:“哎!看来今天这出双簧是不唱也得唱了。”接着便走出班列,拱手回道:“呃······回禀大王,微臣以为,我军挥师南下,乃是为了问鼎中原!”
此言一出,群臣便再次议论了起来。他们当中有的人不是没有想到这一层,而是都认为这是理所当然的。还有的人则在猜测白里苏的言外之意。
片刻之后,太尉上前一步,大声道:“哼!丞相之言未免多此一举了吧?谁人不知秦国是中原之主?灭了秦国,不就等于问鼎中原了吗?”
白里苏一听,立即朝李怜云投去了求助的眼神。
岂料李怜云却是置若罔闻,装作没事人一样坐在龙椅上静静“欣赏”着群臣的表演,大有一副隔岸观火的架势。
无奈之下,白里苏只得硬着头皮回道:“太尉言之有理。不过···我倒是有个问题想请教请教你。”
太尉拱手道:“不敢当,丞相请讲。”
白里苏稍加思索后,问道:“不知太尉是否明白,何为秦国?何为中原呐?”
太尉想都没想,便脱口而出道:“哼哼!丞相不是多此一问嘛!世人皆知,秦国坐拥中原之地,那么秦国即为中原,中原即为秦国。”
然而这看似浅显的问题当中,却饱含了白里苏的深意。他微微一笑,继续问道:“太尉,我再问你,秦国东南之地近况如何?”
太尉不知白里苏的言外之意,他迟疑片刻后,皱眉道:“眼下正处于动乱之中!但不知丞相为何有此一问呐?”
“太尉莫急,等我问完了,你就知道了。”白里苏挥了挥羽扇,继续问道:“秦国东南之地既是在动乱之中,那么就实际而言,动乱之地还归秦国管辖吗?”
“好小子!原来你在这等着老夫呢!”太尉听罢,不禁在心中吐槽一句。可对于白里苏的问题,他一时间却是无言以对,毕竟,动乱这种事情的结局实难预料,哪一方都有获胜的可能。
作为北燕军事的主理大臣,太尉的思虑还算周全,但一旁的御史大夫就不一样了,他稍加思索后,便煞有介事地说道:“丞相,秦国东南虽然叛乱不断,政出多门,但整体仍在秦国掌控之内。而且,那些叛乱之人亦不过是些流民之类的宵小,以秦国的实力,是完全可以镇压下去的。”
御史大夫的分析完全是出于他的为官之道,并没有考虑太多军事常识,所以,白里苏听后根本不以为然。只见他羽扇一挥,便嘴角微扬,反问道:“依御史大夫之见,那些叛军不过是一帮乌合之众咯?那为何秦国十几万大军围剿了一年多的时间,还是未能平息叛乱呢?”
“这······”面对白里苏的提问,御史大夫瞬间哑口无言,愣在了原地。他想要出言反驳,却发现自己找不到合适的理由。
“呵呵。”白里苏微微一笑,继续说道:“你要知道,秦国当初攻灭韩、魏、齐三国只用了一年左右的时间!这三国的实力比之如今的东南叛军强悍何止百倍!?可为何秦国能轻松攻灭这三国,却迟迟无法平息叛乱呢?难道这当中就没有蹊跷吗?”
听到这,御史大夫的想法终于出现了动摇,他沉思片刻后,拱手问道:“敢问丞相有何高见?”
白里苏自信笑道:“如此怪异之情形,恐怕只有一个原因才能解释。”
此言一出,群臣立马齐刷刷地看向了白里苏。御史大夫更是急切地问道:“是何原因?”
白里苏神秘一笑,回道:“自然是有人在暗中支持叛军了。”
“啊!?暗中支持!?”闻得此言,群臣一片哗然。
御史大夫急忙问道:“究竟会是谁在暗中支持他们呢!?”
不等白里苏开口,逍遥老头便从人群中站了出来,接过话茬说道:“这先一个嘛···自然是我们北燕了。”
“啊!?我们北燕!?”御史大夫闻言,是惊诧不已。
逍遥老头应道:“正是!不瞒你们说,我上次秘密入秦完成大王交办的差事后,给那帮叛军留下了不少钱财。那些钱财足够他们招兵买马,坚持一阵了。”
“原来如此!”御史大夫恍然大呼,慨叹一声道:“这可真是大王的神来之笔啊!实在令人意想不到!”
“大王料敌先机,自然远胜我等百倍!”白里苏先是拍了句马屁,接着又话锋一转,说道:“不过···仅凭治粟内史留下的钱财,叛军是支撑不到现在的。”
御史大夫疑惑道:“丞相的意思是······”
白里苏正欲回答,却听太尉惊呼一声道:“哦!我明白了!”
白里苏不禁饶有兴致地问道:“哦?不知太尉有何见解?”
太尉急忙说道:“除了我们北燕之外,支持叛军的肯定还有其余五国残存的贵族宗亲!”
“哈哈哈哈!”白里苏大笑一声道:“不愧是我北燕的军事首辅!真是一猜即中啊!”
御史大夫不解道:“丞相何以见得是那五国在暗中支持呢?你又有何凭据?”
白里苏淡定回道:“本相无凭无据!不过···单凭秦国动乱长达一年之久就足以证明此事!诸君试想一下,若是没有他们的支持,就凭叛军那帮乌合之众,能抵挡秦国的十余万大军吗?”
太尉跟着附和道:“丞相所言极是!我们北燕与秦国有国仇家恨,其他五国与秦国也同样有着深仇大恨!从一点来看,他们极有可能在暗中支持叛军!”
听着二人一前一后的分析,群臣不禁连声叹道:“是啊!我怎么就没想到呢!?”“丞相说得对啊!肯定是五国在暗中支持叛军!”
而御史大夫此刻也已是心悦诚服,他忍不住对白里苏和太尉恭维道:“二位大人的分析精辟入里,我真是自愧不如啊!”可紧接着却又皱眉问道:“不过,我还是不明白,这和我北燕问鼎中原有何关系呢?”
白里苏意味深长地回道:“不仅有关!而且是关系重大呀!”
御史大夫不解道:“哦?此话怎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