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猝不及防的说辞着实令驭空稍稍一愣，但抬头间她便注意到那男人的眼眸中倒映着的确实是自己的脸，当即脑袋便宛如宕机了一般。
“那个时候，我看到了你。”陆穹呵呵一笑，在对方的启发下他自然也回忆起了那场战斗，那的确是一场惨烈的战斗，而他在镜流的带领下也真正地踏足了那片战场。
战场不比电子游戏，血肉横飞才是常态，除去明面上的炮火连绵，背地里的勾心斗角更是不少，更别说战争中各种先进武器间的压制链，有些时候武器稍稍先进一些，便能左右一场战斗的胜利。
那一场战斗仙舟的对手是丰饶孽物，正所谓仇人见面分外眼红，除去飞射的星槎，仙舟人与丰饶孽物的战斗也是异常火爆。
作为仙舟剑首镜流的传承，陆穹被分配到的战区更是残酷。
或许在所有人眼中，他虽说师承镜流，但毕竟是个初出茅庐的小毛孩子，临近战事心中难免胆怯，因此多有照顾。
可他们不知道的是，早在来到仙舟之前，陆穹便是那臭名昭著的星核猎手，远比这更加恐怖的星神陨落都曾见过，更遑论这片小小的战场了。
真正令陆穹束手束脚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动机。
是的，陆穹找不到战斗的理由，他只不过是住到了仙舟，又并非是仙舟人，他做不到与仙舟民众一起同生共死，更没有理由为他们贡献出自己的力量。
可这种侥幸乃至是自私的心理在一次星槎坠落的时候被彻底粉碎了。
那时候的陆穹照例划水，即便他面临的是数十名丰饶孽物的包夹，以他的实力脱身乃至反杀都毫无问题，可就是在这个时候，正在敌人间游走的他突然像是被什么注视着一般，心神失守间便被那几只孽物所伤。
如果仅止于此，那对他来说还是毫无问题的，但该死的地方就在这个时候，一抹墨绿色的光芒从天而降，苍白的手掌自其中伸出，一指便将他定在原地。
那是丰饶星神！
药师竟然亲自出手，对付他这个外表看上去甚至不如小喽啰的家伙！
药师出手的原因尚不可知，但在战场上时机便是战机，他的异常被敌人狠狠抓住，刹那间无数丰饶余孽朝着他的方向扑来，锋锐的臂刃眼见着就要将他撕成碎片。
“陆穹大人！”
一声清喝打破了死亡前该有的寂静。
一艘尖刀似的星槎就这么闯入陆穹的视野里，带着飞蛾扑火的勇气，带着一去不返的决然，就这么直冲冲地闯了进来。
即便陆穹不怎么了解星槎的机理结构，也明白在这种速度下的星槎是不可能停下来的，但不仅仅是它的驾驶者，亦或者是后座上不断拉弓放箭的女子，却是如同被设定好既定命令的木偶一般，飞蛾扑火般飞向既定的未来。
显然，她们已经做好了准备。
但……陆穹还没做好他人为自己牺牲的准备！
正如那个女人所说，被人欠下人情可是一件很难堪的事情，因为在今后余生里你都将要为这份人情送上该有的报酬。
而他，不愿欠下！
高速行驶的星槎如流星般坠落，陆穹却是赶在爆炸之前将里面的驾驶员一并救了出来。
也正是现如今的采翼与驭空。
或许是爆炸导致的短暂失忆，因此呈现在驭空眼里的只有后来陆穹守护她们的景象，殊不知早在这之前，她们同样给陆穹带来了怎样的震撼。
这便是残酷的战斗，除去冰冷的尸体、疯狂的敌人，还有可以豁出去性命只为拯救你一人的袍泽。
后来的战役自然是仙舟赢了，陆穹更是被提拔为将军候选人，但他拒绝了。
原因更是简单，不合适。
虽说那些掌权者略带惋惜，但好在陆穹并非是那种野心家，也就随他去了，神策将军之位落到了同样战功赫赫的景元头上。
但对于陆穹来说，这些都不重要。
他在星槎坠落的那一刻，便明白了自己战斗的意义，这比什么都来得重要。
“如果不是你们，这时候的我还不明白自己战斗的意义呢。”陆穹由衷道，眼角余光却瞥到了从十王司内部出来的雪衣，旋即笑着告别道：“好了，驭空小姐，我就先行离开了，再呆在这估计会给你平添麻烦。”
“……嗯，”听完陆穹的故事，驭空此时还沉浸在深深的惊讶中，毕竟她以前可从未想过自己与对方之间还存在这种邂逅。
等等！
如果是那场战斗的话！
看着陆穹离开的背影，驭空这次没有选择去挽留，而是美目大睁。
也就是说，采翼也知道，只不过没有告诉自己！？
……
且不提回去后这位驭空大人如何教训自家的闺蜜，反正陆穹这边可就遭了殃，与驭空的交谈被雪衣听了去，然后就以“疑似面对战场报以消极情绪”的名义再次丢回十王司，不过好在这件事被司里的绝大多数人知道，这次的审问没有持续太多时间陆穹便被放了出来。
只不过……
看着已然暗淡的天色，陆穹有些哭笑不得。
一天进了两次十王司，还是被抓进去的，以前他还是判官的时候都没这么勤奋过。
当然，正所谓祸不单行，无语的事情也不会是只有一件，
陆穹无奈地看着身后寸步不离的雪衣：“我说雪衣，虽然我的房子归你了，但我还有居住资格呢，犯不着这么着急赶我走吧。”
“汝想走？这是不可能的。”雪衣淡淡道：“按照监管条例，吾本就应跟随左右，只不过鉴于汝之前的功绩，十王司的大人们给予了汝相应的自由，现在汝明知故犯，换来更为严厉的监控也是情理之中。”
陆穹呼吸一窒，他突然发现自己拿眼前的人毫无办法，人家可是偃偶，多说一点伦理系都是对自己节操的深刻讽刺。
种种无奈之下，陆穹黯然神伤，在给对方配好自家钥匙过后终于还是引狼入室。
嗯，引狼入室，没毛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