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地主擦了擦眼泪,
顿了顿,接着说:“青天大老爷您想想,
自家女儿做出了这等丢人现眼的事,
我这老脸没地方搁啊,
怎么还敢再闹下去?
所以我就带着儿子回家去了。
还有,昨夜我家来了客人,
我和几个儿子一直作陪,
家里的佃户丫鬟都能作证,
我们绝对不是杀裘家父子的凶手啊,
求老爷明察。”
说完就长跪不起,连连叩头。
看起来辛地主确实疼爱这个女儿。
听完辛地主的话,吕小伟再次确认他心通技能开启,
语气严厉的问到:“辛地主,
你确定裘老汉给你说,
先是误杀那男子,
然后你女儿才上吊?
本官劝你莫要隐瞒撒谎,
你的证词牵扯四条人命!”
辛地主先是一愣,
然后斩钉截铁的说:“是的,大人,
我敢对天发誓,
所说的句句属实!”
吕小伟通过他心通技能,
确定辛地主所言真实。
随即让张虎带辛地主到衙门,
等待开堂审理案件时候作证。
吕小伟暗道:看来,
这裘家父子有问题。
不然,为什么要颠倒黑白,
说裘氏自杀在男子后面。
可是裘家父子已经死了,
总不能把他们的魂魄找来问。。。。
恩?为什么不能?
其他人不行,自己可以啊。
不过这件事晚上再说。
张虎押送辛地主回衙门暂且不提,
吕小伟又去案发现场转了一圈,
还是没发现有用的线索。
走访这一招用了,
从目前的疑点来看,
下一步只能是搞清那无名男尸情况的了。
从尸检情况看,
无名男尸肩膀没有磨痕,手上没有老茧,
面色白皙,脖子胳膊没有常年晒太阳的痕迹,
肯定不是干活的人,
看年纪,大概率是读书人,
而县城只有一家县学,
就算不在这里上学,
平时的诗会、词会也有可能参加,
于是吕小伟叫来县衙专门画像的人,
画出该名男子的画像,
差人在城门、街道、衙门处张贴,
并由专人拿着去县学、酒楼等地辨认。
傍晚的时候,
吕小伟借口今天太累,
要提前休息,
就进了裘贤家的卧室。
心念一动,
手上就多了一个匕首,
怜烟姑娘随即化作红烟飘了出来。
自从确定了兄妹关系,
怜烟也就不再见外,
只见怜烟背着两只手,
身子前倾,
俏生生的站在吕小伟面前
两只眼睛滴溜乱转,
“义兄,有事啊?”
怜烟这古灵精怪的性格,
经常让两世为人的吕小伟头疼,
吕小伟轻咳一声,正色道:
“别胡闹,有正事。”
一听是正事,
怜烟立刻收起了玩闹的心思,
双手抱拳,沉声道:
“大人,请吩咐。”
吕小伟先是把案件简单的说了一遍,
然后询问道:“你现在能够离开这把匕首多远?”
怜烟偏头想了一下,
不太肯定的说
:“我没试过啊,
不过自从修炼鬼修术,
我感觉身体越来越凝实,
应该比以前更远。”
吕小伟叮嘱道:“那你就这会试一下,
隔壁就是案发现场,你去看看,
能不能发现这几个死者的鬼魂。”
“遵命,大人。”
说完,就化作一股红烟,飘了出去。
一炷香后,怜烟飘了回来,
在吕小伟面前显出身形,
一见面就一边拍手欢笑,
一边原地蹦蹦跳跳对吕小伟说
:“义兄啊,我刚才试了一下,
我现在最远可以走六百步了!
好高兴啊。”
吕小伟暗自换算了一下,
古代的六百步,
也就是两里地、2000米左右,
看来这个鬼修术果然不凡,
这才仅仅修炼不到一个月,
就已经有这么大的变化。
吕小伟看着怜烟难得这么开心,
本不想煞风景,
可是怜烟姑娘本就是秀外慧中的女子,
没有听见吕小伟的声音,
这才想起自己还有任务在身,
慌忙停下蹦跳的脚步,
给吕小伟禀报:
“义兄,正事我没忘,
我在案发现场周遭转了个遍,
并没有发现有魂魄存在,
周围两百步也没有发现有魂魄附着的物品。”
看来,这四个人并没有变成魂魄。
对于变成魂魄的条件,
吕小伟目前也没有完全掌握,
毕竟有些冤案,也没有产生冤魂。
怜烟眼看自己没有帮上忙,
看着吕小伟愁眉沉思的样子,
有点心疼的询问:“要么,
我再去转一圈?
万一有漏掉的地方呢?”
吕小伟摆摆手,
安慰怜烟道:“不用了,
如果有魂魄,
那么大的影子,
你不会没发现,
看来是没有生成魂魄,
你继续进去,
抓紧修炼才能有更大的能力帮助我。”
听见吕小伟的话,怜烟用力的点点头,
:“恩,怜烟晓得了,
一定刻苦修炼,
义兄请放心。”
说完,微微侧身,
行了一个蹲礼,
化作一缕红烟飘入匕首。
到现在,这件案子真的陷入了困境。
吕小伟也只能让仵作收敛了尸体,
打道回府。
。。。。。。。。
吕小伟在县衙后堂,
正在研究仵作记录,
绞尽脑汁的时候,
张虎一路大喊着就跑进了内府:
“大人,找到了,大人,找到了。”
吕小伟被打断思路,
不悦的看着满脸激动的张虎:
“慢点说,找到什么了?”
张虎来不及擦头上的汗,
兴奋的说“大人神机妙算,
真的在书院,
找到认识那无名尸体的学生了!”
吕小伟正愁没有线索,
这不是送上门来了?
赶紧追问:“哦?真的?
那个无名尸体姓甚名谁?家住何方?”
张虎一把抄起桌上的茶水,
也不管是不是今天的,
咕嘟咕嘟的一气喝了个底朝天,
这才缓过气来,
“大人,那个无名尸体不是书院的生员,
是城北薄状师的儿子,叫薄怀,
但是他平时爱好诗词,
参加了几次诗会,
所以书院有学生认识他。”
吕小伟不禁皱眉,自言自语道
“城北的人,怎么跑裘家庄去了?”
张虎接话道:“大人,我打听清楚了,
这个薄怀前几日出发去省府应试,
会不会是路过裘家庄?”
吕小伟转头一想,
还真的有这种可能。
既然找到尸源,
不管如何,
都得把这个薄状师叫来问问话。
于是对着张虎吩咐道:
“你去把薄状师叫来,
不要说什么事情。”
“是,大人。”张虎答完,
就又急冲冲的跑出去了。
都在县城内,
薄状师家并不远,
两炷香的功夫,
张虎已经带着薄状师到了衙门。
吕小伟坐在堂上,
看着这位本县赫赫有名的薄状师,
只见年纪大概有40岁左右,
脸颊消瘦,双目狭窄,
鼻头发红,岣嵝着腰,
一进大堂就也不跪,
就那么低头站着,
嗯,看来是有功名在身,
只是吕小伟上下打量,
总觉得这个薄状师哪里不协调,
看来看去,
原来是薄状师带了一个后世冬天常见的“护脸帽”。
虽说现在是初春,但是天气已经没有那么冷了,
更何况这是湖广地区,
事有反常必有妖啊。
吕小伟立刻一个他心通技能,正色问道:
“堂下可是薄状师?
见了本官,为何不跪?”
薄状师双手作揖,不卑不亢的回答:
“禀大人,
学生有秀才功名在身,
请恕在下难以下跪。”
吕小伟心道:“果然。”,
也不再纠结这些小事。
直接开门见山道:
“你可知你儿子已经殒命?”
“啊?”薄状师惊讶的抬起头,
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
呆立在当场。
吕小伟看见没什么破绽,
继续发问道:“你不知道吗?”
薄状师即刻泪如雨下,
抱头东蹲下:“我可怜的儿啊,
怎么才几天,
就阴阳两隔了。。。。”
说完就不停哭嚎。
而吕小伟的他心通技能,
也没传回来什么画面。
这让吕小伟有点奇怪,
一般人听闻亲人突然去世,
脑海中一般都会浮现出亲人往日的音容笑貌,
可这个薄状师大脑居然是空白的。
吕小伟不死心,继续问道:
“你可知你儿子死在哪里?”
薄状师一边抽泣,
一边回到:“学生今天才得知儿子离世的消息,
不知道死在哪里?请大人解惑。”
不对,吕小伟终于发现了异常,
说道儿子死在哪里,
这个薄状师脑海中居然直接浮现出裘家的画面!
说明这个薄状师去过裘家!
而且也知道自己儿子死在哪里!
吕小伟不动声色的继续问道:
“你可知裘家庄的裘老汉家?”
薄状师一脸迷茫的回答:
“不知道,从来没去过。”
可是心里却在想,
他怎么知道我去过裘家?
实锤了,
这个薄状师就算不是凶手,
也和这件杀人案脱不了关系。
吕小伟假意安慰薄状师:
“你先别悲伤,
我知道你儿子死了,
你肯定心里难过,
但是同时死的还有裘家一家三口,
所以尸体你暂时不能领回去,
你先回家歇息几天,
等案子破了,
自然有人通知你来衙门。”
薄状师一边擦着眼泪,
一边颤颤巍巍走出了衙门。
吕小伟心底暗暗冷笑。
就你这演技,还敢在老子面前玩。
迟早让你喝洗脚水!
等薄状师走了,
吕小伟安排张虎盯着这个老小子,
既然薄状师这么有名,
而且去过裘家庄,
那么在这个人口流动极小的朝代,
肯定有人见过,
吕小伟把县衙的衙役全部撒了出去,
拿着薄状师的画像,
找人询问,最近几天有没有人见过。
尤其是晚上在这条路上寻人问。
因为人都有个习惯,
喜欢白天出门的,
基本都是白天出来,
晚上出门的那批人,
永远是那批人。
果不其然,不到两天的时间,
又有新的消息传回来。
衙役带回了一个农夫,
说是晚上看见过薄状师从裘家庄出来。
吕小伟看着跪在地上发抖的农夫,
怕这人是衙役为了完任务,
临时拉来凑数的,
温言道:
“你作何营生,
为何晚上能遇见薄状师?”
农夫可能一辈子都没见过吕小伟这么大的官,
连头都不敢抬,
惶恐的回答:“回大人,
小人当晚在耕地,
所以遇见了这个人,
不是衙门大哥说是薄状师,
小人也不认得。”
吕小伟更加奇怪了,
继续追问:“哪里有半夜耕地的呢?
有什么讲究吗?”
这番问话,
更是让这名农夫涨红着脸,
一副手足无措,
吕小伟看见农夫有点害怕,
连忙安慰道:“别怕,
你实话实说,
只要你说的是真的,
协助破案还有赏银呢。”
听见有赏银,
农夫好像鼓足了全身勇气一般,
低头说道:“大人,小人家穷,
半年喝粥,半年野菜,
也算饿不死,
只是没有余钱做衣服,
所以我怕耕地磨坏了衣服,
就晚上光着身子做农活,
怕遇见官道上的那些贵人,
脏了人家眼睛,
说不得就是一顿打骂,
所以一边耕地,
一边看着注意观察官道是否有人。
那天晚上这个薄状师急急忙忙的从裘家庄方向过来,
我看他穿着体面,
怕他看见我光着身子,
无端招来一顿打骂,
赶紧就找了个树躲了起来,
看见他走远了才出来。。。。。。”
听见农夫的话,
吕小伟心里涌起一股莫名的悲伤,
生长在那个和平年代的人,
从小衣食无忧,
衣服不好看了,不流行了,
直接就丢垃圾堆,
饭菜稍微不太可口,
直接就倒掉,
尤其是吕小伟前世孙子那辈人,
直接出生在物质充沛的年代,
何不食肉糜真实的再现,
每次看见电视上那些历史剧中,
饿着肚子的人吃树皮、吃观音土,
就追问吕小伟他们为什么不吃巧克力,
为什么不吃压缩饼干,
还振振有词的说这些东西都是高热量,
一点点就填饱肚子了。
每次吃饭总是挑肥拣瘦,
这个不爱吃,
那个会胖之类,
看的吕小伟都是直皱眉头,
可是他们无论如何都想不到,
在另一个空间,
还有仅仅为了怕磨损衣服,
就光着身子干农活的人。
吕小伟重生这么久,
虽然知道民间的百姓很苦,
但是从来晚上没有去过麦田,
也不知道,
民间已经疾苦如此。
就算这样,
他们也仅仅是担心,
脏了半夜过路贵人的眼睛!
农夫说完后,
看见吕小伟的脸色阴沉,
还以为哪里说错了,
担惊受怕的小声说:“大人,
实在不行,
我不要赏银了,
你放我回家吧?”
吕小伟强忍眼中泪水,
和颜悦色的安慰农夫说:“你先别回去,
你的证词有用,
审完案子就给你发赏银。”
农夫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吕小伟又追问道:“是家里有什么急事吗?”
农夫怯生生的回答:“急事倒是没有,
就是,就是,
我已经两天没吃饭了,
每年这个青黄不接的时候,
我家都是两天吃一顿饭,
今天是我家吃饭的日子。。。。。”
吕小伟怕自己忍不住眼泪,
大袖一挥,
转身疾步走向后堂,
众人看着吕大人退堂的背影。
不敢再说话,
只听耳边传来一句
“这里管饭,管饱。”
农夫大喜过望,连忙跪倒:
“谢谢大人,大人真的是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