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允的好她一下子全部都记起来。
她也不是不能理解他。
他出生不久，母妃便离开了。
月贵妃爱他，也恨他，在月贵妃对他爱恨交织的养育里，他的内心又经历过怎样的折磨。
他的内心或许也是一片荒芜。
而无论他对自己到底是什么样的感情，无论那份感情应不应该，他都真真切切的对她好过。
但墨允到底是有错，谋反是不应该的，是他酿造了这遍地尸骸的杀戟。
她的眼眶发烫，忍不住掉下眼泪来。
寒风吹过她的脸颊，刺得生疼。
她恍然记起来，已经开始入冬了。
“公主，公主——”
落英急切的呼唤声，拉回了她的思绪。
她侧过头来，是落英上来叫她，“公主，你快下来，刚刚驸马在城楼下看见你了，他派人回城，要人带你回去休息。”
“我知道了，我就来。”
蒙千言擦了擦眼泪，随着落英下了城墙。
在落英的强迫下，她找了一处地方躺了下来。
城外，战斗还在继续。
声音却越来越弱了。
想来，这场战斗打了两天两夜，每个人的身上都是血污，甚至有的时候，都无法分清是敌是我。
号角的呜咽声又响了起来。
不知是哪一方先鸣金收兵了。
暂时停战也好。
蒙千言的心里踏实了一些，眼皮也撑不住了，缓缓闭了上。
不知道睡了多久，鼻端传来淡淡的栀子花的清香，这样清新的气味，在这漫天血污的世界里，格外的特别。
蒙千言睁开了眼睛，她看见了洛子衍，正伏在她的面前，深深地望着他。
他的眼睛里，像是有星光，是璀璨的。
她笑了起来，伸出手抚摸洛子衍的脸颊，“子衍，为什么你的身上一直有栀子花的香气，我也没有见过你用什么香包。”
洛子衍按住她的手，攥在手心里，“我也不知道，我好像一记事就有的，我问母亲，母亲她说我是天生的。”
蒙千言笑出声来，“原来我们家子衍天生带着异香，我竟然现在才知晓。”
洛子衍捏捏她的鼻尖，“这都几年了，天天睡在我身边，才注意到。”
“谁让你的脸这么好看，我每天看着你，都忽略了其他的了。”
“你呀，这都几年了，最爱的还是我的脸。”
“嘻嘻嘻，你奈我何？”
“我还真奈何不了你。”
洛子衍无奈，目光里又盛满了宠溺，“对了，落英熬了汤，在桌上，现在还热的，快起来吃一些。”
“那你吃过了没有？”
“当然吃过了，这些都是我剩的。”
“真的假的？”蒙千言爬起来，下了床，端起桌上的汤，同时也注意到了窗外，又是一个黎明。
她一口气把汤喝完，“对了，什么时候停战的？”
“昨天傍晚。”
“原来我睡了这么久。那战事如何？”
“都损失惨重，和上次差不多，墨允攻不进来，我们也打不赢他，这样僵持着。”提起这些，洛子衍的眼底漫出了惆怅，“可怜这么多将士。”
“这样下去，也不是个法子。”
“是啊，墨允说得对，总要分出胜负，才是结果。”
“你准备怎么办？”
洛子衍道：“暂时，不打了。”
“不打了？”
“对，我想过了，这样打下去，百害而无一利，而北方的蒙古国还在虎视眈眈看着我们，万一，趁虚而入，那后果更是不堪设想。”
“可万一，墨允还是要进攻呢？”
“那我只守城，不再迎战。对了，千言，你跟我进宫一趟吧。”
“也好，我稍作准备。”
晨起，已经下了朝。
皇宫里一片沉寂。
平日里七嘴八舌的宫人们这几天都老实了下来，不是老老实实做事，就是望着天空迷茫的发呆。
外面的战事紧急，也没有听说什么好消息来报。
不知这皇宫日后的主人到底会是谁。
谁也不敢妄论，于是都沉默。
承乾宫里，墨苓和莫瑶在，月贵妃和墨涟漪也在。
洛子衍和蒙千言走进去。
墨涟漪就冲向了蒙千言的怀抱，“姐姐，姐姐。”
“哦，涟漪，这是怎么了？”蒙千言蹲下来，对墨涟漪露出大大的笑脸。
“涟漪害怕，宫里的人说，允哥哥在杀人，杀了很多人。”
墨涟漪皱着眉头，眼睛全部都是惊恐。
蒙千言把她抱在怀里，抱起来，“涟漪，你不要怕，那些都是大人的事情，那不是杀人，是战争。”
“什么是战争？”
“小团子，你现在还不懂，不过长大之后都会懂得。你要知道，无论怎样，我们涟漪都会好好的，没人会伤害涟漪，允哥哥也是喜欢你的。”
墨涟漪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好了，来，姐姐带你出去走走。”
这时候，洛子衍已经行过礼站直了身子。
月贵妃拉过他，“来，子衍，你也不要站着了，来这边坐，打仗打了这么久，你一定很辛苦。”
“还好。”
皇上点点头，“都先坐下来说话。”
洛子衍沉默了须臾，“父皇，太子，战况我不说，你们应该也知道了。”
“是啊，打了这么久，竟然没有胜负。其实也就是子衍你在，要不然，也许早就输了。”
墨苓的脸色苍白，不如前些日子那般红润了，他难受得很，“也许，墨允他才适合做皇帝的，父皇，要不然，我们把皇位给他吧，他说得对，皇位是属于强者的。我们再这样打下去，士兵和百姓太受苦了。”
“不。”皇上拍拍墨苓的肩头，“孩子，你错了，皇位是属于仁者的。”
“仁者——”墨苓恍然。
“阿苓经历得少，精神上受不住正常。”皇上看向了洛子衍，“子衍，你说说看吧，你现在是什么想法？”
“父皇，儿臣是这样想的，儿臣也不想士兵和百姓再多受苦了，也怕蒙古国趁火打劫。儿臣想拖着，不再打下去了，我们等月敢将军来，让月敢将军从西边包抄墨允的后方，前后夹击，我们争取到时候擒获墨允，让这场战争平息。”
洛子衍说罢，皇上思索了一会儿，“别说，你说得也在理，本是皇家之事，何必伤及无辜。这样，你就按照你的想法继续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