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砚杀人无数。
他知道,在他走后,清荣只要拔下这根簪子,清荣必死无疑。
他走出了死牢的大门。
到了隐蔽处的拐角,启英等在那里,脸色有些惆怅。
他看见了墨砚,“王爷。”
“处理好了。”墨砚说。
“那属下送你回去吧。”
“不了,本王想一个人走走。”
启英点头,“也好,那属下告退了。”
“对了。”墨砚道:“启英,你去准备一下,不要让别人知道,本王想厚葬清荣。”
“属下明白。”
启英消失在夜色里。
墨砚一个人往前走。
他走到了大街上。
此时夜深了,大街上一个人也没有。
空空荡荡的,明月高悬,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他突然觉得心里很空,像是有什么东西活生生从他心底里扯掉了一样。
明明自己没有喜欢过清荣的。
明明和她成亲也是为了让父皇喜欢自己。
明明这个女人办事不利,多次坏事,愚蠢得无可救药。
明明自己根本不缺女人。
可是他不知道为什么此时此刻,他好难过。
他十岁的时候,她八岁。
她是赖家的次女。
虽然她在赖家并不受宠,但她的祖父在当年却是父皇的左膀右臂。
十岁的他暗暗地想。
得到她,得到赖家的助力,他就可以离自己想要的那个位置更进一步。
他们定下了婚约。
他十八岁的时候,她十六岁,他们成亲了。
他们一起住进十五王府。
至今,已经整整八年。
八年。
他的指尖微颤。
难道这八年里,自己不知不觉中,已经真的喜欢她了吗?还是自己,已经习惯了她的陪伴?
而自己,一直以来毫无察觉。
如果不是这样的话,为什么他现在会这么心痛。
明明昨天还在怨恨她愚蠢她善妒。
而今天,他竟然开始想念。
为什么平时根本不放在心上的人,在这个时候,过去的点点滴滴又都浮现在了脑海。
他们成亲的那一日,好像是腊月十八。
天寒地冻,满京城的雪花,盖头下的她,是那样美丽。
而以后,他再也见不到她的美丽。
他回到了王府里。
躺在床上,盖上被子。
可是整个人,还是好冷。
就像小时候,因为母妃的身份低微,自己被人看不起。
连那个死太监也欺负他,他睡在冰冷的地板上,就是这么冷的,冷得骨头都跟着痛。
他紧闭上眼睛,希望自己能快点睡着。
睡着了,就不会难过了。
-
“你说什么?赖清荣死了?!”
勤政殿前,洛子衍望着一个守卫。
“是啊,从兵部传来消息了,说昨天晚上,赖清荣用一支金簪,自裁了。”
“自裁?”洛子衍蹙眉,赖清荣这样的人,会自裁吗?
事情真的有这么简单?
“是啊,仵作都去验尸了,是她自己手拿着玉簪插进了自己的胸口,又拔了出来,血流了很多,她死得很快。现在,尸体都已经冷了。”
赖清荣自裁的事情,很快传遍了皇宫。
皇上也很无奈,但人已死,过去的事情便没有必要再去追究。
皇上传唤了墨砚,让他处理清荣的后事。
赖清荣的尸体从死牢里抬了出来,满身的鲜血已经干涸了。
死牢门前。
赖清荣被放在地上。
墨砚站着,远远地看着她。
墨允亦站在他的身边,低低道:“人死不能复生,十五哥节哀顺变。”
墨砚点点头,“嗯,我知道,她虽然有错,但意欢妹妹也没事,她还罪不至死,我带她回去,安葬了她。”
他走出两步,吩咐自己的人,“抬起来,抬回去吧。”
“十五哥。”墨允又叫了他一声。
“还要怎样?”墨砚停住步子。
墨允的凤眸,勾了他一眼,“你说,清荣真的是自裁的么?”
墨砚的眼神微不可查地变了变,“你是什么意思?”
“呵呵,十五哥心狠手辣,怕是为了自保,呵呵。”
“墨允,我告诉你,说话要有凭有据,否则就是血口喷人,清荣嫁进十五王府八年,无论如何,她是我的人。”
“那陈宝义和温景呢?好像也是你的人。”
“他们跟我有什么关系,墨允,我警告你,别胡来。”
“呵呵呵,这话,应该是我说才对。杀人偿命,作恶多端的人,能有什么好下场。”墨允的眼底多了一抹狠色,“你敢说,千言出事跟你没有关系?!”
墨砚变了脸色,“就算有关,与你何干?没有证据,话不可以乱说。”
“那很好,你别让我找出证据!”
墨砚歪了歪眼神,“呵呵,十七弟,我发现,你好像一直都很在乎那个蒙千言啊。难不成,你看上了这个女人。”
“胡说,他是父皇的义女。”
“哈哈哈,你也知道是义女,不是亲女。我看十七弟也要有所克制,这个女人沾不起。”
墨砚轻飘飘地说完,和清荣的尸体一起离开了。
墨允望着他远去的背影,轻声喃喃,“墨砚,你的好日子到头了。”
水患刚刚稳定住,这皇宫里又出了赖清荣自裁的事情。
一件件烦心事,让皇上的心头很是不快。
他早上批阅了奏折,午后又去歇着了。
勤政殿里没人,洛子衍也没有什么可守着的了。
他准备回驸马府去,陪陪千言。
他一道回来,看见了十五王府的马车也正稳稳得停在驸马府的门口。
墨允踩着小厮的背下了来。
“十七哥。”
“是妹婿,你回来了。”
“是啊,皇上龙体不安,现在歇着了,我也就回来了。十七哥,你怎么有空过来?”
“我当然是来看看你,看看千言。”提起蒙千言的名字,墨允不禁想起了早上墨砚的话。
他有些烦躁,看向别处道:“有些事,想跟你和千言一起说说。”
“好,那我们进去说话吧!”
这两天,蒙千言可闷坏了。
一听冬儿说,墨砚和子衍都进府了。
她也兴冲冲地跑了出来。
“十七哥,子衍。”
墨允看她一眼,“你好像很高兴?”
“是啊,你们在,我就高兴啊,我都在屋子里闷了两天了。”
洛子衍不明所以,“干嘛闷着?出来走走啊。”
蒙千言努嘴,白他一眼。
这个笨蛋,还不知道为什么她要闷着吗?
还不是驸马府这些人叽叽喳喳在私下胡乱议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