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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阿锦,再见(1 / 1)


我看着他搭在右腿上的左腿总是有下滑的趋势,干脆从床头拿了两个枕头垫在他的腿侧,这样才算稳固了他的双腿。

其实就连他的上半身,我也觉得有趴下的趋势,干脆在他胸前也垫了两个枕头。

他的床上有很多很多枕头,我粗略数了一下,大概得有六七个,哦,不对,这还没算他自己头枕的那一个。

“你怎么有那么多枕头啊?”我还蛮好奇的,以前旅游的时候我在酒店见过放四个枕头的,但是一个人睡放八个枕头的,我还是头一次见。

“嗯——”他想了想,给我解释道,“有垫腰的、有垫腿的……很多时候,我自己坐不稳或者躺不好,得靠这些枕头。”

我点点头,“那你现在的姿势还行吗?”

他低头看了一眼胸前的枕头,“还行。”

我们又陷入了沉默。

我这么站在他的床前还挺尴尬的,我想着应该找点事干。见他没有起床的意思,便问他:“阿楠哥哥,我帮你打点水洗漱一下吧?”

“阿锦,我说真的,”他看着我顿了顿,继续说,“你回去吧,我一个人真的没关系的。刘叔应该马上就来了。”

我没理他,径直走向卫生间。我根本不确定刘叔今天会不会来,就算刘叔来,按照他之前所说的,刘叔只是一早一晚来,那白天他还是一个人在家,我也还是不会放心的。

哪怕他只是一个陌生人,赶上他右手有伤,我也不能抛下他一个人,何况他还是我的阿楠哥哥。

小时候他让着我帮着我,现在我帮着他,没毛病。

我找了一个洗脸盆,接了热水,又抽了两张洗脸巾预备一会儿帮他擦脸,还拿了他的牙刷牙杯。至于洗面奶,我压根没在洗手池上看到,也就没拿。

一次性拿这么些东西,还真有点挑战。我用小拇指勾着放着牙刷的牙杯,又夹着洗脸巾端起装满水的脸盆来,晃晃悠悠端进卧室。

阿楠哥哥看着我突然笑了,我问他为什么笑,他说:“你的样子让我想起了以前的一则公益广告,一个小男孩端了满满一盆水,边走边洒,然后他走到妈妈面前,对妈妈说‘妈妈,洗脚’。”

我也看过那则广告,便学着广告里的孩子说话:“哥哥,洗脸。”

阿楠哥哥右手还压在身下,只有左手抬了抬,但终究是没有抬多高。他沮丧地说,“阿锦,只能麻烦你了。”

“好嘞。客官待会儿记得给个五星好评呦~”我把洗脸巾浸湿,在他的脸上擦了起来。

刚才没有盯着他的眼睛看过,所以直到现在我给他擦脸的时候才发现他浓重的黑眼圈。

“阿楠哥哥,昨天是不是让你睡得太晚了,你的黑眼圈好重。”

“不是睡得太晚,”他叹口气,“是一夜没睡。”

“一夜没睡?”我洗了一下洗脸巾,又仔仔细细给他擦拭了一遍脸颊,“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要吃止痛药吗?”

他摇摇头,“不用了,还能忍。”

他用了“忍”这个字,心字头上一把刀啊,他得多疼。

湿的洗脸巾擦完脸,我又用干的洗脸巾给他擦了一下,他整个人显得清爽许多。

接下来是刷牙。躺着擦脸没问题,可是躺着刷牙的话,口水不得流一床啊?我举着牙刷牙杯问他,“阿楠哥哥,还是坐起来刷牙吧?”

他闭上眼睛缓了一下,像是下了好大的决心,才睁开眼对我说道:“阿锦,我今天状态非常差,可能完全要靠你了。”

“没关系。”我把牙杯放到一边,双手插到他的腋下,想要抱他起来靠坐在床边。

昨天我也这样抱过他,帮他起床,但是当时他自己也是用了一些力气的,不像今天,他完全是软绵绵的,一点力气也没有,我用了好大劲儿才把他挪动了一点点。

“阿锦,实在不行还是算了。你不用管我,该干嘛干嘛吧。”

刚才他躺着我都没有走,现在把他弄成更不舒服的姿势了,我怎么可能现在走。

我直起腰来甩了甩胳膊,重新抱他,这次还不错,我抱着他一次性让他坐了起来。

“阿锦,”他微微喘着气,“你可以把牙刷递给我了。”

我看他喘气的样子,知道他还是很难受,便没有急着给他牙刷。想起刚才说的关于枕头的话题,我在他腰下、背后都垫了枕头,包括他不太能动的左臂下,我也给他垫了一个枕头。

等他气息平稳一点,我才把牙刷塞到他的右手上。

我明明已经放好了,可是他的手一动,牙刷又掉在了床上。

他举起右手,看到是空的,便低头看了一眼,牙刷被我重新拿在了手里。

“我忘了你右手有伤,今天我来帮你吧。”

我去接了一杯漱口水回来,先让他漱了口,用刚才的洗脸巾接下他吐出来的漱口水,在把涂了牙膏的牙刷送到他嘴里。

我还是第一次给别人刷牙。之前我爸住院的时候,开头几天他只是漱过口,后来开始刷牙的时候,他已经有一只手能动了,也就没有用我帮忙过。

我小心翼翼地按照幼儿园教材上教的,横着刷刷竖着刷刷,里面刷刷外面刷刷,他一直很配合,最后刷完牙,我又让他漱了口,最后再帮他把嘴擦干净,就算大功告成了。

他目不转睛地看着我忙碌,等我端着洗漱用品准备放回洗手间的时候,他又对我说了一句,“阿锦,你回家吧。”

我已经数不清这是今天早上听到的第几次逐客令,被人家说了一早上,哪里还能在这儿继续没皮没脸地待下去。

所以,这次,我没有说拒绝的话,我只是轻轻“哦”了一声,走出了房间。

我把用过的洗脸巾扔了,洗脸水倒了,脸盆洗了放好,牙刷牙杯也冲洗了一下放在台面上。收拾完这些,我又把昨天换下来的他之前借我穿的那件白色T恤洗了,在卫生间找了个架子挂起来。

做完这一切,我走到他房间门口,轻轻跟他说了一声:“阿楠哥哥,我走了。”

“阿锦——”他突然叫我,我以为他改变主意了,走到他床边看他,没想到他却说,“谢谢你这两天对我的照顾,以后你别再来了。”

我轻轻点头,眼泪却像决堤的洪水一样不断往外涌。

他右手抬起来了,我猜他是想帮我擦眼泪,可是他不慎灵活的手指动了动后,最终还是落在了床上,“阿锦,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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