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历咽咽口水,拉过素光的手握在掌心,笑:“配了的,我未来的娘子姓上官名素光,姑娘怕是无缘了。”
素光故意一嘟嘴,装出霸道的样子:“不许,把亲退了,娶我。”
伏历故作为难:“哎我那未来的娘子样样都好,只一点脾气有些暴躁,退了这亲,只怕我能被她提根棍子当街打死。”
素光:“……”
素光转头就去闹他:“好啊你竟然说我脾气暴躁,还说我凶悍……”
“哎哟你们两个,快别在这里打情骂俏了,真是老娘的眼都要看瞎了!”房门吱呀一声,张荷娘抱着一批新出的料子来给素光过目,刚推开门,就瞧见这一幕,她觉着自己待会儿得打点水洗洗眼睛。她把布料放到案几上,转过身来,“今晚这样热闹,你们两个不出去逛逛?快走快走,打情骂俏街上闹去,街上像你们这样的多得是,看你们今儿晚上闹得过谁。”
素光和伏历本就打算要去逛逛花灯的,被荷娘这样一催促,也就顺水推舟走了,料子逛完花灯回来再看也来得及。跟家里人打了声招呼两人就出了门。大康民风开放,没那许多成亲前不许见面的臭规矩,许氏也不是迂腐的人,巴不得两个小年轻天天腻在一起,腻在一起感情才能好呢,自是没有不许两人一起出去逛街的道理。
盏盏花灯高悬,数街流火璀璨。
两人逛完一条街就再换一条,没多久素光手里就抱了几盏花灯,都是伏历见她喜欢买来逗她开心的。街边也有不少吃食在叫卖,然而两人吃了晚饭才出来,现下都不饿。
素光一手提溜一串灯笼,脑袋左转右转,时不时就指一指前方,让伏历快看。还靠在伏历耳边小声说:“那里也有一对,看见没?看呀看呀,姑娘似乎生气了,一甩衣袖走人了!”
伏历满脸黑线。他也是服气了,大好花灯她不看,非要逮着藏在花灯架子旁或者树身后面卿卿我我的年轻姑娘小伙看个不停,这是什么毛病?
伏历本着君子端方的教诲,是万万不好意思看的,偏偏素光在他身边闹个不停。伏历忍了又忍,忍无可忍,一把将素光搂过来,揽着她肩膀:“我觉得吧,你做生意委实屈才了。”
“我做什么不屈才?”
伏历垂下头,放低声音:“你适合被放进白露军,绑到马背上,一抽鞭子放出去,专门在万里无人的草原上寻摸敌人踪迹。但凡前哨兄弟们都有你这眼力见儿,我军保管回回都能打大胜仗。”
“……”素光:“是我从前对你太好了吗?”
素光挥起拳头就要揍他,奈何两只手都拿着花灯,还得把右手上的花灯移交到左手上,才能腾出手来。这功夫伏历早迈开长腿跑远了,素光在后面咬牙切齿地追。
两人笑着闹着,在人流里打转。伏历跑几步就停下来,回头看一眼,笑容有点得意又有点挑衅,眼瞅素光的手就要挨着他的衣角,伏历瞬间又把距离拉远,气得素光直瞪眼。
就在两人经过一处偏僻少人的巷口时,巷子深处忽然传来一声惊恐的:“救命啊!”
伏历停下脚步,赶上来的素光也神情凝重起来,显然她也听到了声音,不是伏历的错觉。细细再听,又传出来一声女子的呼救,还有几个男子的吵嚷声。
“……哥儿几个别急,排好队,一个一个来……”
“你小心,我进去看看。”只来得及对素光丢下简短一句话,伏历就一头扎进黑洞洞的巷子里。
素光焦急张望,左看右看都没人过来,想找个帮手都难。今儿晚上大部分居民都被前头热闹的花灯吸引过去了,没去的也在家窝着,没人注意这种偏僻的犄角旮旯。也不知里面是个什么情况,听声音人还不少,这黑咕隆咚的,伏历一个人能对付那么多人吗?
素光一颗心高高提起来,虽然她勉强安慰自己伏历一定能摆平,却还是忍不住一阵阵忧心。
眼瞅伏历进去都快半柱香了,素光干脆把心一横,也冲了进去。至少能帮伏历照个亮吧。
素光一路往里冲,沿途倒着七八个混混,嘴里哼唧人就是爬不起来。素光情不自禁感慨伏历真厉害。就在她冲的被封死的巷尾时,终于看到伏历了。他刚把最后一个五大三粗的混混摆平,转过身来面对素光,脸色有点一言难尽。
“求救的姑娘呢?”
素光瞅着伏历身后有点不对劲儿,走近了把灯笼塞伏历手里,自个儿手里只留了一盏,探身一看果然有个姑娘,肩头的衣服都被人撕破了。素光好心脱下自己的外套给她盖上:“姑娘别怕啊,我们是好人,坏人都被打倒了,你家在哪儿,我们送你回去?”
那姑娘抓着她的衣服没动。
素光觉得奇奇怪怪的,被强暴的姑娘被救后怎么会是这种冷冰冰的反应?
就在这时,那姑娘缓缓抬起脸来。
就着手里灯光,素光看清她的容貌,大惊:“张五小姐?”
难怪伏历刚才的表情像见了鬼。
素光觉得也自己见了鬼了。
张五缓缓站起身来,把衣服裹得紧紧的,一拢头发往外走,走了几步回身威胁:“若你们两个敢把今晚的事情说出去,我爹一定不会放过你们!”
素光翻了好几个白眼,心道什么人呐,谁乐意把你那点儿破事儿挂嘴边上,当别人都跟你一样闲?切,好心救了你,连声道谢都不会说。
她走到伏历边上,伏历身躯一紧:“天色太黑,我什么都没看到。”
素光摸摸下巴,将他上下一打量,满眼惊骇:“真的假的?那你好吃亏哦,这么好的机会。”
伏历:“……”
素光就看到伏历唇角轻轻扬起,然后他低下头,一只手拦住她的肩膀:“既然心疼我吃亏,是不是该补偿我点什么?”随即封住素光的唇,索取了好一番,才放开她。气得素光直瞪眼,发誓一定好几天都不理他。然而转头伏历又拉着她逛摊子,乞巧节就一日,这些花灯摊子能一直摆到天明才收摊,伏历掏钱买下几个小巧可爱的花灯,一个一个塞到她手里。
素光一边抱着花灯直呼舍不得,一边恼恨伏历诡计多端,纠结几下心道算了,下不为例。
素光和伏历都不是多嘴爱嚼舌根的人,本以为那天晚上的事情就这么过去了,然而没想到过了两天,府衙里忽然来了个人,点名道姓要找素光和伏历。这人他们两个还不面生,正是之前在时锦阁露过面的庞管事。
三个人坐下来喝着茶,庞管事对他们俩十分客气,客套话说了一箩筐,终于叨起正事儿。
“我们五小姐,想必两位都不陌生,之前五小姐对上官娘子多有得罪,在下在这里替五小姐赔个不是,还请上官娘子不要介怀。其实五小姐心地不坏,就是被大人和姨娘宠得骄纵了些,待来日出了阁,一心一意伺候夫婿,照顾家小,脾气自然就收敛了。”
素光琢磨他话里有话:“想必庞管事此次前来,不只是替五小姐赔罪这么简单吧?”这赔罪她一点也不稀罕,只巴望将来张五离她远远的,井水不犯河水,就很好了。
庞管事擦擦额头上的汗:“上官娘子眼力惊人,确实如此,我此次前来,主要是奉了我们家大人的命令,来为五小姐和,和这位伏历伏公子,说个媒。”他冲伏历拱手,把人好一顿吹捧,“这位伏公子果真是一表人才,我今儿个见了方才相信,世上真有这般龙章凤姿的人物,难怪五小姐对您一见钟情,央着求着大人要嫁于您,大人对伏公子矫健的身手也有所耳闻,十分看好这门婚事,愿将爱女下嫁,所以特意派我来促成好事。”
他身型虽胖,却连气儿都不带喘一口,又说:“何况乞巧节那天晚上,五小姐能被伏公子所救,可见是天意如此,姻缘天定。大人和五小姐也不看重聘礼,就是相中了伏公子这个人,好男儿自有大好前程在前方等着。我们还大人说了,只要伏公子和上官娘子同意这门亲事,以后保管上官娘子的生意在清渠县畅通无阻,只管放心挣钱。”
素光端着一脸微笑,感觉脸都要裂开了。
这算什么事儿?张五嫁不出去了?急着找伏历接手?宁愿倒贴?连她也跟着沾光?
素光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突突地往天灵盖上冲——这是在抢她男人!
她心里急得七荤八素的,犹如一千只猫爪子在挠,恨不得把这姓庞的打出去,再冲到张家门口把张五连带她爹痛骂一顿出口恶气,却碍于自己现在也是个有头有脸的人了,好歹是时锦阁的东家,怎么能干出这么泼妇骂街的事情。何况得罪了县官也是吃不了兜着走的事儿,这事还得谨慎而为,从长计议。
她委委屈屈看向伏历:“伏历,你觉得呢?”
伏历不觉得,想都没想一口拒绝:“庞管事来迟了,我和素光两情相悦,已经定了亲,不日就要成婚。”
庞管事好言相劝:“只是定了亲而已,毕竟还没有成亲嘛。两位再好好考虑考虑?我知道,上官娘子不是寻常女子,小门小户出身打拼下如今这份家业不容易,难道就忍心看着心血毁于一旦,忍心让寡母和幼妹跟着你再过回苦日子?伏公子也是,男人嘛,从来都是事业大于天,只有真正有了事业,才有立足于世的底气,当别人家的上门女婿能有什么出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