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光给赵安顺倒了杯水:“赵叔您喝口水慢慢说,倒是是怎么回事儿,您说清楚些,我们才能想出对策。”
赵安顺说起这几日甜水村发生的事情。
原来素光和许氏回了娘家,芸香托在赵家照看着,本来一切好好的,芸香吃得下睡得香,跟在赵佑后面像只小跟屁虫。然而今天下午,赵佑下学之后带着芸香到河边摸小虾米,钱氏不知怎的得知了许氏和素光不在镇上的消息,跑到河边来,趁着赵佑不注意,拉着芸香就走了。
赵佑摸完虾米,一转头发现芸香不见了,吓了一大跳,顿时连装虾米的竹篮也不要了,一路顺着来时的路着急忙慌找回去,还是路上碰着一个人说看到钱氏拽着芸香走了,这才知道发生了什么。面对钱氏一家子人,赵佑自是无能为力,于是他飞快跑回家,把这事儿告诉了赵安顺。
赵安顺素来知道许氏一家和钱氏一家子不对付,当场就想把芸香接回来,可是又一想,虽说许氏把芸香托付给了他,但不管怎么说,钱氏都是芸香的亲祖母,江氏那边,是芸香的亲叔叔和亲婶子,这是芸香正儿八经的长辈和亲戚,许氏不方便的时候由她们照顾芸香天经地义,自己说到底只是一个外人,掺合进上官家的家事里不好。
于是赵安顺选择先来镇上告诉许氏和素光。
许氏听完一脸阴沉。
钱氏接走芸香,她很清楚所图为何。钱氏哪是为了帮她的忙照看闺女?分明就是眼馋她手里的银子,想拿芸香当把柄!
她疲惫地撑着额头,对赵安顺道:“多谢她赵叔第一时间就来告知我们,我这就回村去,说什么也要把芸香接回来。”许氏心里隐隐有些后悔,当初素光提醒过她要早些把芸香接到镇上来,接到身边养着,可她忙着赚钱,忙着店里的大小事宜,没把这事儿放在心上。若是当初听了素光的劝告,今日是不是就不会发生此事?
赵安顺瞧着她一脸倦容,劝道:“想来钱氏等人也不敢对芸香做什么,这时天都黑了,夜路不好走,明天再去接芸香也来得及。”
许氏摇头:“不,我实在放心不下,把芸香放在江氏等人身边我不安心。”
素光站到她身边,握紧她的手:“娘,我跟你一起回去。”
樱桃也道:“我也去。”
素光瞄瞄樱桃,她今儿下午走了这么远的路,一声苦都没叫过,现在还自告奋勇跟她们回村去,真是个能吃苦的丫头。回了村可没有歇脚的时候,今儿晚上还有得扯皮呢。
素光的目光又瞥向伏历,被他捕捉到了,低声道:“若有需要,尽管吩咐。”
素光就等着他这句话呢,转头对樱桃说:“妹妹就不必一起了,留在店里好好休息吧,我们明儿一早准能回来,伏历跟我们一起走。”
许氏也发话:“不错,樱桃小孩子家家的,去了也帮不上什么忙,跑这么远白累一场不值当。伏历一起去好得很,哪怕给我们壮壮声势也行。”伏历点点头。
见娘两个决定了,赵安顺也不多劝,只是多看了伏历几眼。这个年轻人他见过几次,沉默寡言,做事勤快,相貌也端正,是个不错的小伙子,有他在店里帮忙很好,有些太重的东西母女两个搬不动,伏历一个大男人刚好可以搭把手。他知道伏历颇受许氏和素光的看中,只是没想到已然重视到这种程度,都能掺合她们的家事了。
赵安顺瞄瞄素光,又瞄瞄伏历,忽然想到一种可能。但这,这种事情,更不是他一个外人可以问可以说的了,只会徒增尴尬。但再看几眼,两人都是坦坦荡荡的样子,似乎没有别的想法,赵安顺也就不做多想。
伏历去后院找了些稻草重新扎了几个火把,赵安顺来时的火把已经燃尽,剩下的边角被弃在灶里。
一行四人举着火把杀气腾腾直奔钱氏家里。
钱氏家离许氏家不算远,也就一个住村东头一个住村西头,众人急着赶路,脚程快,很快就到钱氏家门口了。隔着一道篱笆墙,就听到里面传来芸香的哭泣和江氏一惯的骂声,还间杂着上官吉的笑音。
在许氏的授意下,素光上前敲门。她心里不痛快,大半夜的,钱氏非要作妖闹出这档子幺蛾子,害得她们都不能好好休息,因此敲门敲得格外用力,恨不得把门给捶破了。
来开门的是上官庆生。他横披着外衫,目光从四人脸上依次扫过,看到面色不善的许氏时,低低叫了声嫂子,音量太低以至于素光差点没听见。
不过素光回忆了一下,上官庆生好像对谁说话都轻声细语的,生怕吓着人一般,估计是被老娘和老婆管严了管久了,硬气不起来了。他虽然是上官大郎的亲弟弟,素光两姐妹的亲叔叔,但在上官家,他的存在感并不强烈。
许氏没空跟他东拉西扯,开门见山道:“芸香在哪儿?”
“哎哟这大晚上的,嫂嫂和大侄女怎么来了?”屋里传来一道响亮的带着笑意的声音,江氏也出门来瞧了,摇着蒲扇冲上官庆生翻了个白眼,“你也真是的,外面这么多蚊虫,也不请嫂子和侄女儿进屋里坐!赵大哥也请进!这位是?”
看到一个陌生面孔,江氏卡了壳。
素光向前迈出一步,刚好半挡住伏历:“他是我们店里新聘请的伙计,这次我们回来有要事,就把他一起带来了。”
江氏脸上又堆起笑:“原来如此,快请进,进屋里坐。”
客气也客气过了,许氏懒得跟江氏假惺惺:“把芸香叫出来,我们这就接她走。”
“嫂子这就见外了不是!”江氏一跺脚,脸上浮现沉痛与怜悯,“我们知道嫂子在镇上一天到晚忙得脚不沾地,根本挤不出时间来照看芸香,芸香这么小一个小丫头,把她一个人放在家里多委屈呐,连口热乎饭都吃不上!我们既然是芸香的亲叔叔和亲婶子,自然要当仁不让地承担起照顾芸香的重任来!嫂子和大侄女儿尽管放心,以后芸香就放在我们家,她还能和菊香做个伴儿!”
她又笑道:“我们也不要多的,每个月给几百文伙食费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