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刚不知怎么了,眼泪如泉涌,哭声中透着委屈和悲伤。
突然,二刚哭喊着:“为啥是我!为啥呀!呜~”,哭着哭着又喝了一杯。
二刚的哭喊声听在耳边让人难受的很。二凤和三凤眼泪不自觉的流了下来,三新没有多大的感觉只是坐在那里看着眼前的一切,眼神中同样透着悲伤。
大林感同身受,拍了拍二刚的手臂:“刚啊,别哭了!回家了应该高兴啊。”
淑文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心中不断的自责和后悔。德忠仍然面无表情,喊道:“别哭了,大老爷们哭哭唧唧的干啥,回家了就高兴点多待几天,在.....在回去.....给你爸养老去。”
一句“给你爸养老去”让二刚哭声戛然而止。他知道这话中的意思,不是德忠铁石心肠,而是自己承担着那句“亲侄替叔守门户”的责任。
二刚强忍着眼泪借口离开:“我出去看看四强去。”,二刚出了门留下沉默的众人。
此时三凤指责大林:“哥,你干啥使劲灌二哥酒,你瞅瞅!给整哭了。”,大林还要狡辩,二凤抢先说:“哥,少喝点,酒没有这么喝的。”,大林说:“他自己要喝,我拦得住嘛,还不如让他喝得痛快点。两杯酒不多,他这是心里憋屈。”
此时,院子里响起哭声,屋内再次陷入沉默。一家人都知道,二刚这是躲到外面哭去了。
次日,一大早,淑文买了一些白米饭,从瓷罐子里挖了两勺荤油,又在碗里倒了一些酱油,拌了几下放在了饭桌上。二刚渐渐转醒,昨天的一顿酒让他昏昏沉沉的,躺在炕上就呼呼大睡,大早上这一睁眼眼白充满了血丝。此时,耳边响起碗筷碰撞的声音,清脆普通又亲切。
鼻尖突然闻到一股香气,二刚脑中浮现一个答案:这是白米饭的香味。
闻到香味儿二刚一下子精神了许多,肚子也开始咕咕叫了。赶忙下地,结果差一点没站稳。
打开了西屋的房门就看到外屋地的桌子上摆放了很多好吃的菜,然而此时他的眼里却只有那一碗白米饭。
二刚坐下来,拿起勺子吃了一口荤油拌饭,充血的眼角又变得通红了。他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吃过荤油拌饭,在脑海的深处却对它爱不释手,妈妈常文经常给他做,但始终觉得不是那个味道,现在他找到了。
“二哥,起来这么早。”三新睡眼惺忪的走了出来,打断了二刚的思绪。
揉揉眼看到二刚身前的白米饭,又看了一眼二刚,心中想着:一年吃不上一顿白米饭,二哥回来了就有得吃了。
三新喊:“妈,我也想吃大米饭。”
淑文说:“吃什么吃,一天就知道吃。”,二刚见状将荤油拌饭递到三新身前:“三新啊,你吃吧。”
二刚疼爱的举动让三新有些懊悔,觉得自己不该说这话。眼前这个最亲的陌生人让他感觉到陌生和亲近并存的感觉,但内心却无法心安理得的接受。
淑文见状喊道:“你不准吃,那是给你二哥的。”三新明白了,“荤油拌饭啊,我不爱吃荤油,二哥你吃,这东西太腻了!”三新找个借口将饭碗递到了二刚身前。
没一会儿外屋地开始热闹了起来,二凤起来第一件事就是洗脸刷牙,三凤去了趟厕所,回来洗漱完开始描眉画脸,淑文看不过去,训斥说:“往脸上画的都啥玩意儿,在外面别说你是老马家闺女。”
三凤喊:“妈,你不懂,这是时尚。”
淑文喊:“我不用懂你那破玩意儿。”。
二凤蹲在一旁鼓捣自己的冰棍箱子,说道:“三凤就知道天天臭美。化妆品那钱干点啥不好。”,大林恰好进了屋:“大早上的吵吵啥呢!”转头看向二刚:“二刚起来啦。”,二刚笑着说:“起来了,大哥。来这么早啊!”
“哈哈,不早了,都快九点了吧,天天五六点起来习惯了。”
大林坐下来继续说:“刚子,上我那住去几天。哥跟你唠唠嗑。”,二刚说:“不去了,后天就走了。”
这句话像是按下了暂停键,屋内瞬间安静了下来。
大林很意外:“才来一天就回去了,这还没待几天。不行,必须多待几天再走。”,二刚说:“真不行,来回坐车就两天,最多待两三天就得回去上班了,厂子有规定的。”
大林抓着二刚的手臂:“不行不能走,说啥都不能让你走,你要走了就别叫我哥。”,二刚说不过表面上应了下来,也提了条件,就是不去大林家住。
大林担心二刚忽悠他,但也别无他法,硬生生的点了个头。
刚刚外屋地发生的一幕幕让二刚羡慕不已,内心中一种离别的情绪涌上心头,他不想面对这种离别的滋味但无可奈何。包头那不是家也是家,这里是家但好像也不属于自己。
为了不再面对这种离别的情绪,二刚说:“哥,在陪我喝点啊?呵呵”,大林停顿了一下,随即笑着说:“大早上就要喝呀!呵呵,行,哥陪你。三新去拿酒来。”
此时院子里忙碌的淑文就像听不到他们的对话一样,二刚说喝酒她没听到,三大林说要拿酒却听的真真切切的,于是喊:“大林啊,大早上的喝啥酒,别喝了。”
大林有些委屈:“妈,是老二要喝,我是陪他呢,呵呵。”,话音一落外面没了声音,大林逗趣说:“看见了吗,我喝不行你喝就行,呵呵。”
虽说二刚像是享受了一种“特权”,脸上因此露着了笑容,但说话的语气却透着一丝深沉:“我....倒希望......说的是我啊。来,哥,干杯。”
此时,远在西山坡的大凤在得知二刚回来的消息后便在中午时分赶回家,推开院门喊:“二哥!二哥!”,然而却没有人回应他。
大凤心里犯嘀咕:“不会走了吧,咋不等等我。”眼泪一个劲儿的在眼角打转,脚下的步伐也快了许多。
进了西屋才发现炕上躺了一排人,从炕头到炕梢都挤满了,大凤数着人头:“二哥、大哥、三新、爸爸、妈妈、二凤、三凤.....”
“一家人......全了!”眼角一直打转的泪水在此刻激动的流了下来,这是幸福的泪水。
三天时间如白驹过隙,短暂而美好。
二刚一手牵着四强,一手拎着包站在大门口,对面站着的是自己所有的家人,但唯独不见德忠。
二刚向屋子里望了望,只见德忠坐在外屋地背对着大门外,二刚能看到的就只有德忠的背影。
二刚说:“别送了!车站挺远的,我带孩子走就行了。”,大林摆手:“不行,一会儿车就到了,我送你去。”,三凤说:“是啊,必须送,别墨迹了。”。
二刚笑中有泪:“行,送行,让大哥送我就行。就他一个。呵呵!”,大凤、二凤上前坚持一定要送,不送不行,二刚坚持让大哥一个人送。
没办法,大凤他们只能妥协。淑文站在一旁不知道说什么,眼睁睁的看着二刚离去,心里五味杂陈,眼中满是不舍。
大凤、二凤、三凤看着远去的二刚,留下了眼泪。此时屋子里的德忠沉默不语,自言自语道:“这辈子可能再也见不到了。”,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一家人回到屋子里,三凤忍不住问道:“爸,你咋不去送一送呢?”德忠没有说话,大凤、二凤示意三凤不要说了。
德忠又倒了二两酒,举杯一饮而尽。起身出门走进了铁匠铺,屋内传出“铛、铛”的打铁声。德忠想着:“哪有老子送儿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