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是凤清砚再怎么淡定的人,此刻也淡定不下去了。
“是以本宫瞧着,安王殿下这手,倒像是被切过的,太后的右手似也有这样的伤疤。”
随后做出一脸惊慌失措的模样,佯装惊讶道:“莫非安王殿下您与太后皆是六指之人?”
啪——
手中茶杯被他生生捏碎,碎瓷片嵌入了手心,茶汤洒落在他月牙白的袍子上,瞬间浸透出一片发黄的水渍来。
掌中鲜血滴落在衣袍上晕染开来,触目惊心。
“呀,安王殿下怎的这般激动,还受伤了,本宫不过随口一说而已,殿下可千万莫要往心里去啊。”
话虽如此,她脸上却是一片笑意吟吟。
呵。
如此这般,她就不信安王还能稳住。
想要保住凤君烨那条命,光是给他解毒还不行,必须得让那些幕后黑手一个个浮到凤君烨的面前。
让他自个儿明白他如今的处境,才一一将这些人都给除掉,才能永保太平。
如此,她也才可以安心。
“春华,快去喊太医来瞧瞧,安王殿下受伤了。”
沈千月连忙喊春华去请太医来。
然凤清砚却是急匆匆起身,朝着她行礼:“不必劳烦皇嫂了,区区小伤不足挂齿。”
“我自行回府处理便是。”
说罢,倒也不等沈千月再说出什么惊骇世俗的话来就急匆匆地离开了。
为此,春华还感到十分困惑。
“娘娘,安王殿下怎么走了?”
“自然是着急回去商议对策啊。”
沈千月撇撇嘴,她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凤清砚自然是坐不住的。
回去要找自己的那些幕僚们商议对策,且昨日凤君烨发病,按照小八的说法定然是有人在蓄意操控。
凤君烨体内乃是子母蛊毒,他现在体内的雌蛊已死,那操纵之人身上的雄蛊必然也是死了的。
故而安王今日进宫来,想必就是为了探她的口风。
只是口风没探到,反而让自己乱了阵脚。
太后尚在昏迷,那么能够操控雄蛊的,自然只有安王了。
本是等着凤君烨过来同他点拨一下,今夜可直接去安王府捉人,奈何等了许久都迟迟不见他过来。
“陛下还在御书房吗?”
春华秋实刚探了消息回来说:“陛下一早就忙完了,说是很累,已经在长信宫歇下了。”
这些消息,想必都是长风传过来的。
“娘娘,您要去哪儿?”
两宫女瞧着她大步往外走,吃了一惊,连忙跟上。
“本宫要去见陛下。”
“娘娘不可,陛下说了没有传召,谁也不见的!”
沈千月回眸,似笑非笑地盯着她们:“若是不见,本宫便拆了他的长信宫!”
什么玩意儿,昨晚吃干抹净,今儿一睁眼就翻脸不认人了?
还真不愧是狗暴君。
与往日不同,今日在长信宫门口值守的竟然是长风。
瞧的沈千月带着春华秋实过来,还未等沈千月开口,长风便已经率先说道:“娘娘请回吧,陛下说了谁来也不见,便是娘娘您也……”
“滚。”
沈千月轻飘飘说出一个字,长风一噎。
脖子有些发梗。
他是个男人,岂能被一个女子给吓到了?
就算是皇后也不行。
于是又说:“娘娘莫要让属下为难,这是陛下的命令。”
“便是本宫偏要与你为难呢?”
沈千月似笑非笑地盯着长风,长风的手不自觉握紧了腰间的佩剑。
怎么办。
皇后娘娘看上去像是要硬闯长信宫的样子。
可陛下说了,不许让娘娘进去。
他只是一个暗卫,为什么命这么苦啊,要真打的话,他不仅打不过皇后娘娘,还不敢动真的。
打不过也就算了,还有可能要面临陛下的风暴怒火。
“砰——”
随着一声巨响落下,长信宫那厚重的殿门愣是被一股巨力从外面掀飞,木屑碎渣飞溅。
飞尘弥漫。
长信宫所有人的人心都为之一抖。
长风被重重砸在地上,索性躺着不动直接撞死,如此陛下多少还有可能体恤他一番。
“滚。”
又是一字轻飘飘地落下,长风一个鲤鱼打挺迅速从地上翻滚起来,麻溜滚了。
方才长信宫所有人都瞧见了,不是他没拦,是根本就拦不住皇后娘娘啊。
他挣扎了,也反抗了,但就是没啥用而已。
“陛下若是再躲着臣妾,那陛下的长信宫只怕是保不住了。”
沈千月站在殿门口,等到飞尘散去后才缓缓走进殿内。
大殿里的宫人们无一不瑟瑟发抖,在长风的眼神示意下全都落荒而逃,生怕触了皇后娘娘的霉头。
娘娘如今是越发的胆大包天了,居然连陛下的长信宫都敢擅闯。
可他们瞧着,陛下却一点儿动作都没有,难道是默认娘娘的行为了吗?
待得宫人散去,长信宫一片寂静无声,落针可闻。
她一步步朝着里头靠近,屏风那处印出一个人的身形轮廓来。
沈千月自认为自己如今的脾气还算是好的,鲜少有动怒的时候。
“陛下这般躲着臣妾,是对臣妾的爱意已经消失了么?”
她就站在屏风那处,静静地瞧着。
“抱歉,朕……”男人嗓音沙哑,似想要说什么,却又咽了下去。
嗓音几度踌躇挣扎。
“还是陛下觉得,臣妾的新鲜感已经没了,故而是要舍弃臣妾了?”
她声音不轻不重,没有往日刻意伪装出来的娇软,余下的只有冷漠。
“既如此,那陛下便废了臣妾吧。”
瞧得他依旧不出声,沈千月索性也摆烂了。
“别、别过来!”
凤君烨忽然大喊,她的脚步又停了片刻。
沈千月拧眉,凤君烨到底在做什么?
“并非是朕薄情寡义,只是朕如今这副模样,唯恐吓着皇后。”
沈千月愣住。
吓着她?
而后缓缓勾唇,嗓音也柔和了下来:“陛下早就与臣妾坦诚相待过,便是昨夜那般,臣妾心中也未曾对陛下有过半分厌弃憎恶。”
“昨夜陛下还哭着哀求臣妾莫要弃了陛下,可现在看来,怎的是陛下要先弃了臣妾了?”
她的嗓音如徐徐春风般,轻轻拂过他那已经千疮百孔的心。
随着沈千月一步步向前,那屏风最后一层遮挡已经将他暴露无遗了。